第53章

  邓有通黑着脸,命人将温泉池里已经晕过去的沈王孙像落汤狗一样拖了出来。

  秦落看得有些忍俊不禁,但好歹凭着多年涵养,qiáng忍了下来,这哪里还是不久前那个锦衣贵公子?

  金吾卫将场面控制了下来,血衣卫便将那些莺莺燕燕打发了出去。

  沈王孙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邓有通向来话不多,但也没真客气,将在血衣卫那一套最轻的使了出来,命人去楼下后院打了一盆冷水,直接提着木盆,一盆冷水哗啦啦往沈王孙身上倒了下去。

  “啊……”不知是被吓醒还是被冷醒的沈王孙惊叫一声,连忙抱着胳膊一骨碌地爬起来,跪在地上求饶道:“几位官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秦落不由疑惑道:“沈公子用前朝遗孤这幌子来招摇撞骗的魄气去哪了?听说当年的大靖悯成沈皇后便出自沈氏,贵在一时,沈王孙,沈王孙,这名字起的可真妙,沈公子你觉得呢?”

  沈王孙哭道:“我不是啊!我不是什么大靖皇族,是有人给了我好多好多的银票,指使我冒充大靖遗孤,我只是除了恰好姓沈,我真的不是大靖遗孤!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邓有通冷冷道:“带走。”

  秦落不禁摇头,无知竖子。

  秦落本来打算安安静静地抓人,再安安静静地离开天香楼的,她果然想的太美好了,这么一闹,想安静收场都不可能了,不出明天,世人皆知。

  果不其然,他们带着沈王孙出去时,楼上楼下人满为患,目送他们将沈王孙带走。

  大靖遗孤的事总是隔不了多久就会来一出,这本无可厚非,但是耐不住当今皇帝对其忌惮至深,似乎这些冒充大靖遗孤之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这北秦的皇都不得安宁。

  有时候,秦落不知道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复仇不像是复仇,倒像是为虎作伥。

  秦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掺进了这一场漩涡之中,以至于无法脱身。

  在上辈子,她似乎很少去想这个问题,皇帝让她gān什么,她会中规中矩的去把这件事尽力做好,哪怕是奉旨杀掉那个和自己无甚gān系的人。

  而如今,不经意间,她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沾了太多本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的大靖遗孤的血。

  她时常将自己的手指甲剪的光光秃秃,却发现指缝间掺杂着的血垢,怎么也洗不gān净。

  沈王孙乃是沈家旁系的庶子,着实与前朝那户出了位皇后的沈家没什么关系,此人不务正业,乃是纨绔子弟中的翘楚,听说早就被沈家放弃,沈王孙此次进了血衣署,严刑拷打一番,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也不知沈家的人会不会找关系救人。

  血衣卫中也并不全是心狠手辣之人,只能说良莠不齐罢了,有的出身世家大族,有的出身寒门小户,有的被皇帝看重赏识,有的视钱如命……

  秦落在血衣署与邓有通审讯了沈王孙,这位沈大公子除了见钱眼开,受人指使,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从血衣署出来,秦落便被沈家的马车带去了沈家。

  沈员外的意思无非是救子心切:“犬儿无知,此次闯下弥天大祸,是沈某教子无方,还望秦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宽恕我儿性命,来日沈某必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一句教子无方,便想将所有的过错粉饰而过,这代价未免也太轻了。

  秦落只道:“这大可不必,只是此事可大可小,秦落勉力而为。”

  沈员外喜极而泣:“多谢秦大人。”

  当今皇帝喜怒无常,是生是死,还无定数。

  秦落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木着脸,道:“死罪可免,却免不了牢狱之灾,这是最好的打算,但、沈员外,您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说完,转身就走。

  秦落进宫向皇帝复旨,并未隐瞒此事,对皇帝说了去沈家的事,并为那沈王孙求了道情。

  皇帝闻言,却道:“秦落,你可知这是死罪?”

  秦落跪下,朝皇帝磕了个头,道:“陛下,《周书·本纪》中有云:‘帝王之道,以宽仁为大’,人非尧舜,谁能尽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如此,何况庶民乎。”

  皇帝动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对秦落道:“你父亲将你教的很好,你也很像你的父亲,朕与你父亲自小一起读圣贤书,可每次讲大道理时,朕却总是说不过他。”

  秦落听到皇帝提起阿爹,心中有些拿不定皇帝的意思,连忙又磕了个头,道:“臣不胜惶恐。”

  皇帝再次埋首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漫不经心的道:“起来吧,过几日,替朕拟一道旨意,大赦天下。”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