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他从小不得自己父亲喜欢的缘故吧,除了二哥,其他兄弟都不喜欢他。
他的母亲还没嫁给他父亲之前,乃是玉羊王部的小公主。
他父亲的第一任大阏氏病逝后,在不惑之年立了他的母亲为第二任大阏氏,也就是中原人所说的继后。
他前头不仅有一位前任大阏氏所生的太子耶律吉,还有很多小阏氏为他父亲所生的儿子,这些小阏氏出身蚩丹各部族,身世显赫非常。
随着他的母族玉羊王一族慢慢中落,他的父亲也许是觉得玉羊王部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对母亲愈发冷落,又也许是因为他的母亲于他父亲而言,只是个用来稳固他大汗之位的工具罢了。
在他寡淡的印象中,他的父亲每次来看他和母亲还有妹妹时,态度冷淡,也同母亲说不上两句话,父亲一走,母亲几乎都是在以泪洗面中度过下半夜的。
他只记得母亲是在妹妹阿瑟珠三岁那年,香消玉损的。
可怜他的母亲走的那年,是个非常寒冷的冬天。
他星夜赶到父亲狩猎的围场,跪在父亲的王帐外,哀求父亲去见母亲最后一面。
而他的父亲正沉浸那些小阏氏们的温柔乡里,对于他的请求,无动于衷。
耶律骁回过神时,他正站在人群后,望着木台上玩杂耍的胡女出神,准确的来说,是望着胡女脚下那些胡凳出神。
待他回过神,那个胡女脚下的凳子堆的越发高了,台上的汉子拿起一个凳子,扬手朝胡女丢去,那一丢,丢的很是轻巧,却让台下围观的人为他们捏了几把冷汗。
那胡女手中握着一根竹竿,飞身一旋,一个倒挂金钩,倒挂在那些堆得有些摇摇欲坠的凳子上,随手一捞,接过那个抛来的凳子,随意往上一抛,那胡女翻身一跃,稳稳的站在了那堆凳子上,然后举起手中的竹竿。
台下掌声雷动。
耶律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母亲,只是眼前越热闹,心里就莫名寂寥的难受。
也许是他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被一个小叫花子撞了一下肩膀,而那个小叫花子还顺手摸走了他的钱袋子,他也没回过神来。
那个小叫花子不小心撞到他后,低着脑袋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这不是没看到么,实在是不好意思。”
跟在身后的随从没好气的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下次给老子注意点!”
那小叫花子暗暗吐了吐舌头,猫着腰,正准备转身混入人群中跑路。
耶律骁意识过来,飞快上前,抬手,一把握住了那小叫花子有些清瘦的肩头,冷冷地道:“在下听姑娘像是南朝口音,此身外之物,实在不足挂齿,但偷人东西却是不对的,不如将所偷钱物归还,在下既往不咎,如何?”
因为来西域的北秦人和南渝人都喜欢自诩为中原人,而蚩丹和西域各国为了方便区分,习惯称呼北秦为北国,称呼南渝为南朝。
那小叫花子闻言,身子一僵。
因为对方一直背对着耶律骁站着,脑袋上又戴了一顶破旧的毡帽,实在是无从知晓对方的容貌,但听声音,确实是个妙龄少女无疑。
那少女慢慢吞吞,好半晌,才回过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低着脑袋,嗫嚅着道:“你捏疼我了。”
耶律骁见状,收回了手。
站在身后的勾离以为她又要耍什么鬼心眼,将手中的佩刀从刀鞘中格出半寸,警告她道:“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那少女低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将钱袋双手奉上。
耶律骁伸手接过钱袋,轻轻笑了一笑,道:“走吧。”
勾离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小小年纪,尽做些偷jī摸狗之事。”
耶律骁掂了掂钱袋子,倒是轻了一半,不以为意的一笑,将钱袋丢进了袖袋里。
那少女走了几步,无意间听到那人的随从恭敬问道:“少主打算多久回昊京?二皇子那边已经差人着信来问了。”
耶律骁失笑,抬步,边走边道:“二哥平时是个慢性子,这次不知是什么事,竟也让他急了。”
那少女抬起头,那双妍丽俏皮的眸子跃然于眼前。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们离开的身影一眼……
少女待那几人一走,拿着自己顺手牵羊来的钱财,去买了一身衣服,将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
然后在小食铺买了一袋馕馕和一些点心,拿了两个馕馕放在自己随身的布袋里,握着手中的布袋往城外走去。
不管在什么地方,人分贵贱,三六九等,那些在西域各国逃难来的穷难之人,是不能进城的,就算有幸进了城,没被打死,也会被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