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江询的眼睛,纯黑眸色里的光芒坚定而柔和。
这些天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的底气忽然回笼,康以柠委屈地撇撇嘴,“可是吴颂都知道了。”
“……”
江询神色一僵,投降般地又给她按摩了两下,耐心解释,“上次烤肉只有他和宝宝,我要找人只能问他。”
这个解释倒也算合理。
康以柠心里好受了一点,但小脾气还没发完,根本不想就这么算了,“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宝宝受伤的?”
江询喉间稍梗,“周一。”
“……”
先不忙着生气,再给一次机会。
平定了心绪,康以柠继续问:“那你今晚是和吴颂一起去的?”
江询轻轻应了声。
“所以他也是周一知道的?”
江询:“……”
江询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却依旧还是不敢搭腔。
可这种情况下,沉默就等于默认。
不想再生争执,江询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吴颂肉厚扛揍,你不合适。”
康以柠原先就不开心,听了这话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连带着嗓音都亮了几分。
“是!”
“……”
“我不合适!”
江询:“……”
“你早就觉得我不合适了吧?啊?!”康以柠甩开江询的手,森白犬牙闪着凛凛寒光,“上幼儿园的时候你就老跟班上那个小胖子待一块儿,上厕所排队都要跟他一块儿走,你这是小时候没打算好,长大来圆梦来了吧?”
完全不记得什么小胖子的江询:“……”
江询想否认,话都到嘴边了,脑子里却忽然蹦出,陈悠和江千弘吵架时的情形。
事情发生得往往都很突然。
他所能见到的,往往是陈悠骂一百句江千弘解释一句。
但就算是这样,陈悠还觉得江千弘是在狡辩根本没有反省。
闹天闹地闹天宫一样一整天都没个消停。
他从小耳濡目染,早就将‘不与盛怒中的女孩子说话’这一点铭记于心。
于是十分老成地选择了再次沉默。
还等着他反驳的康以柠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反应,滔天的怒气又涨了三分!
他就顺着她一次,顺着台阶下来哄她一下,不是圆梦会死吗?!
会!死!吗?!!
气到咬牙的康以柠面色狰狞,一字一顿地,“你、是、哑、巴、了、吗?!”
江询:“?”
看着人似乎想从他身上剜块肉下来的眼神,江询后知后觉地觉得脸有点疼。
他斟酌着语句,颇为小心地,“没有?”
康以柠:“……”
蒙着头就往前走,像是完全死心打算撒手不管了。
江询错开一步再度将人拦住。
不知道究竟是哪儿又出问题的他既无奈又没办法,只能好声好气地询问:“又怎么了?那场面的确不适合你不是吗?”
“那就适合你和吴颂了?!”
江询只能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知道这个榆木脑袋不会转弯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康以柠自我开解了一会儿以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又问:“你们就没找别人帮忙?”
江询沉默了一下,摇头。
“那对面呢?对面几个人?”
“七个。”
“七个?!”
今晚是没法儿冷静了。
康以柠省着劲儿地在他小臂上拍了两下,“你是猪啊猪是你啊,你就不会偷偷地瞄着一个人先揍了再说吗?你跟人家打什么群架啊?!”
事情复杂,江询一时半会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老老实实地挨了她几掌,温顺得不可思议。
他妥协了,康以柠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
大眼瞪小眼瞪到半轮弯月被云雾挡住,天地暗了一度都没个结果。
康以柠固执,盯着江询的视线里写满了想揍想锤。
江询不敢触她锋芒,眼睑微敛,蓬松的发丝被风chuī动,左右飘摇着。
纤长的睫毛合成一线,随着他眨眼的频率扑闪。
脸上的伤口明显,浑身上下也写满了四个大字。
又乖又怂。
康以柠没出息地心软,关心的话就要脱口,“那你..”
恰逢一阵大风刮过。
不知谁家的不锈钢盆没放好,乒乒乓乓地翻了好几下才归于平静。
江询:“我什么?”
迅速回神,康以柠板着脸问了句:“吴颂没事儿吧?”
“..没。”
“那宝宝呢?”
“……”
江询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老调重弹,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没事。”
康以柠长长地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江询话少,往常都是康以柠说一句他答一句,现在把人惹急了,沉默下来就是死寂。
沉闷的气氛持续着,像被压缩起来的大棉被,皱皱巴巴地没一丝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