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得走了。”
农女一愣:“走?”
“郎君要去哪儿?”
齐不二低头看向手中那张纸笺,宛如在看什么无比珍贵的东西,“去见一个,我一直在寻找的人。”
他摩挲着纸上的字,话中竟带着点笑意,像是安心,像是感慨,像是激动。
农女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出如此丰富的情感,不由看得呆在原地。
*
修真界的豪门仙家,宁氏。
今日是那位宁大少爷的生辰,和往年一样搞得隆重至极,虽然宁少yīn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多少岁,但从不放过任何能肆意喝酒畅快的机会。
齐不二一进门,看见的便是那位俊逸非凡的宁家大少爷被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身旁有貌美侍女为他斟酒,他一边喝一边和另一个侍女调笑。
他叹气,费了好大劲挤进人群,抓住宁少yīn握杯盏的手,“五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宁少yīn听着这声音耳熟,懒洋洋偏头一看,面上只有几分淡淡的酒意,不见意外,“你也来给我庆祝生辰啊?”
“庆祝个狗屁,我管你呢。”齐不二压低声音说,“有事,你跟我来一趟。”
宁少yīn上下将他瞥两眼,竟把手一抽,往嘴里又倒了杯酒,“没空,天大的事也不能妨碍我喝酒。”
齐不二声音一沉,“如果,我说是虞师妹的事呢?你也不想听?”
话音坠地,宁少yīn眼底一顿,抬头却又恢复了调笑,“不想,都死了五年的人了,再提她作甚?”他搂紧身旁的侍女低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是不是?”
不等侍女跟着笑一声,齐不二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将桌上酒盏尽数挥落在地,“你明知道她根本没死。”
四下惊呼,有侍女要上前拦人,宁少yīn抬抬手让她们后退,他看着齐不二:“所以呢?”
齐不二抿紧薄唇:“你难道就不想见她一面?”
“不想。”宁少yīn答。
齐不二却不理会,自顾自地说:“她肯定活得不好,当年那一剑直冲她心口进去的,你被人拦住了没看见,我却在最后那一刻冲破了法阵,等我赶到祭天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心口插着剑,就那样坠入了悬崖。我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像是回想起自己的无力,他话中含着懊悔和屈rǔ。五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后悔自己当时太过弱小,也不够果断,所以才会救不了她。
他眼尾微红,视野也有些模糊,他说这些并非是想打动这个姓宁的缺心眼,只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不找人倾诉,实在难受。
此时一股脑说完,他畅快不少,一把搡开宁少yīn,“那时我没能救她,现在我绝不能再不管她。你不去也好,在这儿当你的自在大少爷吧。”
他抬脚离去,身后的人顿了好几秒,叹气道:“好,好好好,我和你去总行了吧?”
宁少yīn放了杯盏,叫侍女将自己的剑拿来,他这几年一直闲散在家,整日花天酒地,很少摸剑了,一度把宁家长辈气得半死。
齐不二见状,嘲笑一句:“你不会连剑都不会用了吧。”
宁少yīn嗤道:“笑话,我可是仅次于仙君的天才。”
一提到崔执,二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好半晌,齐不二开口:“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想,他当年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你是说他杀了虞玖的事?”宁少yīn一顿,“还是说他明明不打算杀她,却让所有人以为他杀了她,以至于让你恨了他足足五年的事?”
齐不二一时语塞,瞪他一眼,“你不是清楚得很么。”
宁少yīn就是这样,看得比谁都清楚,做得却比谁都少。
待一众侍女过来替他换上外衫大氅,才收剑入鞘,“走吧,好几年没回天罡了,还怪想念的。”
这句话又一下拆穿他的心思,齐不二明知故问:“回天罡gān嘛?”
宁少yīn回首看他:“当然是把仙君也叫上了,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这个打算。”
其实是有的,但齐不二又有些不想看见崔执,他当年明明可以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的,可他就是一声不吭,齐不二因此气得离开天罡,在心里恨了崔执整整五年,一边恨,一边又抱着些微的“师妹说不定没有死”的侥幸心。
他开始想办法找她,一个人走遍了整个修真界,甚至去求了以前的恩师,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烟山派掌门也只叹口气,除了答应派人替他留意以外,一句重话也没说。
齐不二深知自己有愧于他,却又没法让自己不去找她。
好在,这么多年总没有白费。
他还是抓到了一丝她的痕迹。
她很明显在躲,否则不会这么多年都藏得如此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