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九大明王在侧,兴许都听说了他又双叒叕惨遭退婚的事,都笑吟吟地看着他。
一位明王安慰他:“会有更好的人。那年轻人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前日我们看你还想耗费心力去问上古因果铃的做法,想要从此替身边人承一切因果,还好你没做,不值得。”
另一位明王问道:“凤凰,这次退婚理由是什么?”
容仪团着一动不动,很沮丧。
殿内一条点灯的小烛龙代替他回答:“因为凤凰明尊喜欢散发。”
“那还好。”
刚刚发问的明王唏嘘了一下,“上次那个的退婚理由好像是凤凰睡觉喜欢左螺旋盘着,而不是右螺旋盘着……”
容仪换了个方向团起来,声音有点低落:“上次那个是龙族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龙族都要右螺旋盘起来睡觉。”
明王们都笑了。
佛祖也笑了:“容仪,这也是我今天要你过来的理由。这三十六个都不适合你,或许我可以为你推举第三十七个。你意下如何?”
容仪愣了一下:“佛祖,你怎么也gān起媒人的事来了?”
周围一片寂静。
整个梵天,也只有容仪一个人敢这么对佛祖说话。
佛祖却不以为意:“明行,你讲做媒,我们叫结缘。”
容仪又愣了愣:“可我……”
佛祖摇了摇头,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他拈花一拂,一个画面出现在容仪面前——
巍峨佛塔上,一身玄色法袍的国师垂眸负手,乌青的剑牢牢地握在手中,抵在灰白的砖石上。
这国师有一双幽暗的、宝石一样的绿眼睛,带着森然冷意,仿佛能看穿一切。
他单是站在那里,已成为一道冷峻的分界线——身前,是姜国国门,一望无际的苍茫大地,身后,是姜国的熙攘街道,流动的灯火与喧闹。
容仪眼睛亮了。
他一直都不喜欢来梵天应卯,因为懒得看那些和尚们的光头,也懒得看那些严肃板正的做派,安在那么多好看的脸上,实在是bào殄天物。
可是这个有头发的俊和尚,好像和其他和尚都不一样。
这个国师要格外俊俏一些,超过他之前所见过的所有俊和尚。这种俊俏也让他的严肃板正,变得可爱起来。
“他名叫相里飞卢,是天生佛子,从我口生,从法化生。如今离他飞升日期将近,他缺一道情劫。”
佛祖说,“凤凰,你可愿意前去姜国,成为姜国新的护国神,为他设下情劫?”
容仪想了想:“可是设下情劫,他也未必想养我。”
“也是,造化在个人,只是如果你愿意去,我便答允你一个愿望吧。”佛祖说,“此事唯有你去,最适合。”
容仪又想了想,这次想了很久:“好。”
他认真地对佛祖说:“如果我能成功设下情劫,那么佛祖可否赐我一个闲身,万贯家财,让我去修真界当一个普通人,不再当梵天明行了?”
佛祖愣了一下。
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从来不会有人不要明行之位,因为这是众星所向,光之所在,天运庇护的人选。
其他几位明王,多少都笑着摇头——笑他这个明行的傻气。
“不过,也或许就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被天运庇护,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吧。”
“这凤凰哟……”
佛祖沉默片刻后,轻声说:“好,我答允你。”
容仪很高兴。
他看遍人间风月小说,晓得情劫过后,都是会大团圆在一起的,一时间也有点期待。
从明王殿回去后,他查了查相里飞卢的来历。
不过他没想到这个人,和自己多少还有些联系,且这个联系,多少有点阻碍他预想的大团圆进度——他已故的师父孔雀,正是相里飞卢的心头白月光。
相里飞卢生来就是佛子,带发修行,从破庙撞钟僧一路做到姜国国师,一生降妖除魔,只为苍生。
这样一个人,心有大我,没有小我,不屑于修行登仙之道——直到孔雀现世的那一天。
那一天,姜国史载:“……时值瘟疫,孔雀降世,五彩变易,其音如玉,其形其色,山河动容,瘟疫方止。姜国登仙修行之势大盛,自此始。”
那是凡间千年都未必能看见一次的神迹。
容仪推测,相里飞卢第一次了解到,有一种美能够超出他穷尽一生都无法想象的极限。
从他看见孔雀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往后这清正无味的一生,要为什么而活。
没有比这更璀璨的白月光了。
容仪对那一次渡厄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孔雀是个奉献型明王,八千人世,有求必应,他每次带他去降福消灾的时候,都不惜透支自己的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