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愣住了。
“您上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师父他当真说没有见过他?”
“我想想,也就一个半月前罢,那时候我刚从执行人神域回来找他。他倒是跟我聊了一会儿。”
罗刹壮汉虽然外貌粗犷,却十分敏锐,“怎么了?你为何问这些话,是有哪里不对么?你见过明行?”
“没……没有,我等凡人之躯,怎么可能见过,我只是……好奇问问。”青月垂下眼眸,把后面那句话咽了下去。
他知道这念头不该,这念头也不敬。
只是……那个声音始终隐隐在他脑海中拂过。
“天生佛子,也有入障的可能么?”
相里飞卢这样的人,也会……为情困住么?如果当真如此……他又要怎么办?
姜国要怎么办?
青月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他这些天写就的观星论,捏在手中,直到冷汗浸透。
日头渐渐升起,外边传来人声。
只有佛塔幽寂,门拴着,这一方天地中清静安稳,只听得见他们彼此的呼吸。
相里飞卢靠在chuáng头,抱着容仪。容仪哭了一会儿后,也不说话了,只是钻在他怀里,静静地靠着他,听他说话。
相里飞卢也没有说其他的,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聊佛塔的屋檐,说那琉璃屋檐角上的瑞shòu,是不是要减去一个好,因为容仪之前总是抱怨,他坐着有些挤,如果要再坐下两个人,那就更挤了。
静思室,做一道屏风分隔出来,容仪爱在炉火边蜷缩着睡觉,可时常有人进来求医问药,还有僧侣前来问事,容仪想待在他身边,不肯回房里睡,每次都困得变回了原身,拿翅膀捂着脑袋睡着。
还有那桥底下的糖葫芦小摊,要磨着那老板将配方透露一下,怎样蘸糖才能这样苏脆香软,好让他们也学一学,等容仪下次来,不必冒着冷风出去买。
他在这边一边说,容仪就一边掉眼泪,后面容仪也不掉眼泪了,哽咽着给他一条一条列计划,提要求。
“你飞升了,就要跟我成亲,大殿里我要一个放满练实的大鼎,随时都可以吃。”
“我不想在梵天继续住了,我们找个好玩的地方,人间这样的地方,我们可以多找几个姜国,到处游玩。当然,姜国可以多回来玩。”
他与他的计划不同,一个停在姜国,一个想着虚无缥缈的再见之后。
相里飞卢温声答应,全数答应:“好。”
日光生起,相里飞卢把容仪抱下chuáng,对他笑:“该走了,小凤凰。”
容仪也不吭声,他坐在凳子上,注视着相里飞卢更换国师制袍,暗红的长衣,金玉华贵的腰带,衬得身姿更加挺拔,如若芝兰玉树。
他第一次觉得相里飞卢的俊美,让他十分的悲伤。
相里飞卢苍翠的眼注视着他:“替我系腰带?”
容仪说:“不要。还没有人使唤过我。”
相里飞卢还是一笑,轻轻低头给自己扣上,容仪却突然扑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容仪埋在他怀里,手指摸索着拍开他的手,替他扣好腰带,别好佩玉。
“不过我每天看你穿衣服,我也学会了。”他嘀咕说。
天已经大量,午火正盛,宫里来的车马已经等候佛塔之下。
相里飞卢走下佛塔,推门出去。
侍卫长知道他不乘马车的习惯,替他牵来马匹。
相里飞卢翻身上马,抬眼望上佛塔顶端,容仪腾空而起,化为凤凰原身,一声清脆长鸣后,直坠落下,跟在他身侧,追风策马。
凤凰鸣叫如同玉碎天音,所有人都被震在了原地。
长街这样长,相里飞卢一路直行,前往皇宫,眼前一片坦途,他身边的凤凰时而翻飞上天,时而贴近他身侧,美丽的绒羽轻轻擦过他的手腕。
街边金huáng的落叶一并翻飞,眼前一切美得如同一幅金色的画。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游过这条街道。
朱红的大门缓缓拉开,发出沉重响声。
相里飞卢一路不停,直接行至国师台主殿外,勒马急停,抬眼望向国师台上方。
姜国皇帝站在国师台上,身边是青月,注视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指尖还抓着一封告书。青月年轻,神情中的紧张几乎已经压不住。
相里飞卢勾唇笑了笑。
明行星动后,朝局走势,民众议论,一切如他所料。
一声铮然剑响后,青月剑泛着寒光出鞘。
当着皇帝与整个国师台的面,相里飞卢扬起青月剑,一剑斩碎身边凤凰的尾羽!
赤金色的绒毛打着旋儿在风中摇落,容仪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跳,拍拍翅膀:“佛子,你在gān什么?”
“上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