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与他最亲近的一次,也是一年前的庙会,他曾买过一支簪子亲自给她戴上,那支断了的白玉梨花簪。
沈呈锦从回忆中抽离,目光已是清明一片,“我眼中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江素汀笑了,不同与以往冷肆淡薄的笑,这一次她笑出了声,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沈呈锦。
她笑得很怪,仿佛世间百味都包含在这笑声之中。
她笑了一会儿,便停下来了,“罢了,不谈这些,你还没教我这睡火莲要怎么养。”
沈呈锦朝外看了看天色,道:“江姐姐等一下。”
她将棉杏从屋外叫到身边,“棉杏姐,你先回府去吧,若是爹爹娘亲回来了,你便与他们说,我在江府做客,可能晚些回去。”
江府的晚宴,她本来不打算留下的,沈钰岳宁风大约huáng昏时刻回府,她不在江府吃晚饭,也正好回家与他们碰面,不过看样子是会晚了。
她来时还对岳宁风说会比他们早回家,未免两人担心,还是叫棉杏传个话的好。
其实也可以叫江府的人去传话,只是她不大好意思劳烦江素汀。
棉杏自然是不放心,沈呈锦宽慰道:“爹爹派给我的有暗卫,你不必忧心,若我回去的晚了,有你报信,也省得爹爹娘亲担心。”
棉杏觉得有理,也只好告退了,毕竟江府与沈府,相隔也不算远。
棉杏走后,沈呈锦才与江素汀说起睡火莲的事,“其实这莲是很好养的,耐旱,所以不必日日浇水,只需保证淤泥之上大约一指深的水量,它喜光,但不可过qiáng,眼下是夏季,也不必担心冻根,只是这花,只开七日,七日后,便枯萎了。”
江素汀微笑低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两人又jiāo谈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惊叫,接着一片嘈杂之声。
江素汀率先站起来,拉着沈呈锦往外走,院中有下人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扑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大小姐,老爷……老爷被人杀了……”
沈呈锦闻言一惊,再看江素汀,却是怔忡出神,在她转眸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她眼角红色的血丝。
“你待着这里,我去看看。”她没看沈呈锦,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
沈呈锦想伸手拉她,却只剩衣袖从指尖划过。
她说话时,带了颤音……
什么是心死,若心真的死了,又怎会害怕,慌乱……
自以为是恨意,到底是血浓于水,蹒跚学步,牙牙学语,豆蔻梢头,一步步走来的陪伴,又岂是恨意能够彻底消磨的
前来禀报的下人也跟着去了,院中只剩沈呈锦一个人,她站着那里,不知所措。
她回头,恰好看见青湛从墙头处跳下来,匕首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一瞬间又消失在袖口处。
沈呈锦愣愣看着他,脑海中涌入一些不可思议的念头,她恍惚走到他面前,努力弯起嘴角,“你刚刚去哪了?”
“……”
青湛不言。
沈呈锦看着他,那双眼睛依旧澄澈冷肃。
她低头,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涩意,思绪迷茫。
☆、山雨欲来
朝律堂是江林的居处,位于前院,今日休沐,正赶上江素汀的生辰,江林却一直待在自己的房中。
自江弦死后,他再也没有和江素汀一起过过生辰。不是他不愿,是江素汀不肯。
江弦死了四年,这四年他父女二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起初江林还会刻意示好,只是得不到丝毫回应,他到底觉得自己好歹是个长辈,多次示好无果,便不再去江素汀身边晃悠了。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可不代表他不疼爱自己的女儿,他虽不见江素汀,却不曾放弃,也许不让女儿相看生厌,时间总会磨平一切。
他很早就后悔了,后悔当初刚愎自用打杀江弦,如何也想不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会如此决然,他到底也等不到女儿的原谅吧……
沈呈锦一路来到前院,朝律堂前前后后围了许多下人,江素汀已令人守住菘鹤院,没让那些前来参加生辰宴的人出来,也不许任何人挪动现场。
她过去时,江卫氏与一众姨娘庶子庶女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只有江素汀一个人站着,眼神涣散。
沈呈锦走到她身边,看向江林的尸体,一剑封喉,看不到其他的伤口。
江府离京兆府不远,很快便有官差上前,遣散了众人,封了朝律堂。
沈呈锦也跟着退出去,脚步有些虚浮。
江素汀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派人先送你回家吧,免得尚书大人担心。”
沈呈锦听出她声音中隐隐的沙哑,没敢看她的眼睛,“不,不用,我身边有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