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天已经亮了。
八点三刻。
文浔拢了拢睡衣,走到了窗边,院子正中央,停着靳砚之那辆黑色的商务车,车头朝着铁门的方向,像是时时刻刻要开出去。
他等自己一个小时,从九点到十点,一个小时。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佣人们似乎也觉察到了男女主人的不对劲。一个吃了早饭就坐在车里,一声不吭,不离开也不下车。另一个分明起chuáng,在楼下逛了一下就又上楼锁了门,不知道在忙什么。
九点半,公司打来了电话,一个比一个急,被靳砚之一个个按掉。
男人的眼里无波无澜,一夜未睡,靳砚之的眼底有着淡淡青色的疲惫。
“先生,您要是等太太,要不要我们上楼去跟太太说一下。”一个佣人过来,弯腰问靳砚之。
“不用。”
靳砚之闭上了眼睛。
安静的时候,他身上那块怀表指针走动的声响格外的清晰。一秒、两秒、三秒……像极了心跳。
九点五十八,周遭还是安安静静的。靳砚之睁开了眼睛,低头苦笑了一下,准备启动引擎。
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的扫向了二楼的卧室,那里的窗帘纹丝不动。
几秒后,靳砚之认命的收回了目光。副驾驶的门一下被拉开,裹挟着清冷的空气,文浔面无表情的坐了进来。
靳砚之:……
两人一时间谁没有说话。
文浔局促的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目光空洞的看着前面的路。
“走。”
倒计时走到了尽头,怀表发出了轻微短促的鸣叫。十点,正正好好的一个小时。
“文浔,我希望你清楚跟我离开的意义是什么。”
她化了淡妆,穿了白色素净的一件软领衬衣,外面披着和靳砚之同色的大衣。简单的盘了一下,光是这样,她的侧颜也称得上美轮美奂,清新典雅。
“知道,我想的很清楚……”
“是么。”
想到昨天那一幕,靳砚之清冷的声音里压抑着一丝苦涩。
“是。抱歉……”
“为什么要对我抱歉。”
“靳砚之,最近我无用的情绪似乎过多了一些……”文浔低头,字斟句酌的说道,“我清楚自己想要从这段婚姻里获得什么,同样也清楚你能给予我什么。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一年,只是这一年。
或甜蜜或心酸,离开之后,靳砚之的身边是万津津还是千津津其实都无关紧要。
收敛起那些对靳砚之的渴望和对完美婚姻的幻想,剥开所有外壳,文浔此刻也只是最在乎是否有人能解救自己于困境。
毕竟当下的自己,没有任何资本和任何人博弈抗衡。这至关重要的一步,付出一些代价是值得。
靳丛安高估了文浔此时的心境和自尊,他笃定文浔会因为万津津而与靳砚之谈崩。他巴不得靳砚之失了脸面,在靳老爷子面前食言,文浔偏不能让他如愿。
他们每一个人的算盘她都清楚,而没有能看透她的意图。这很好,不是么。
文浔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靳砚之面沉似水,车内的温度并没有因为文浔在最后关头出现而得到缓和。
文浔第一次在靳砚之的眼睛里看到那种类似于shòu的毫无温度的冷光。他说的很慢,每一个音节都慢慢碾压过她的心头。
“什么叫做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什么是其他的一切。”
文浔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莞尔一笑:“你是否爱我,我是否爱你,皆是最不重要的虚无之物。”
第19章履行妻子的义务
车子风驰电掣的在城市里穿梭,已经过了早高峰,靳砚之的速度依然让文浔心惊胆战。
很快,两人到了民政局的门口。
车门重重砸上,靳砚之快步绕过车头,拽着文浔走出了车子。
她搞不清楚靳砚之这一身无名怒火是从哪儿来的。是她在领证前知道了真相,面前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冲着自己发火?
文浔半迷糊半抗拒的被靳砚之拽着走流程。直到红本本递到手上,工作人员说“恭喜两位”她才反应过来——她和靳砚之,这算是合法了。
工作人员笑盈盈的看着面前的俊男美女,可惜,男人yīn沉着脸一言不发,女人微蹙着眉静默低头……怎么看怎么没有新婚燕尔的愉悦。
没再等尴尬的气氛进一步发酵,靳砚之牵着文浔离开了民政局。再一阵风驰电掣,两人回到了家门口。
文浔抬眸,看到露西比佣人们反应都快,甩着尾巴扒拉在铁门上欢迎两人。
一种从云端落回地面的感觉重新填满了她的胸口——从离开到回来,一个小时不到,她就把人生大事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