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顺势接了,裹紧毯子的一角,指尖捏着往身侧拢了拢。
沈致京坐在她身边,沙发下陷一小块,他掌根撑在松软的沙发上,手臂线条微凸而流畅。
“真的想不起来了?”
温夕意摇头:“不记得了。”
她初中时候的记忆仿佛全部褪了色。
温夕意觉得自己的童年并不快乐,也不鲜活。她早早就学会懂事,不给家里添乱。
那个时候温家还不像现在这样势力qiáng劲,甚至连行业新贵都算不上。
沈致京敛着眸,不知怎么地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确实,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样也好。
沈致京第一次看见温夕意,是在她初中的路边。小女孩在校园外等着,也没有人接。明明很伤心,一张小脸拧巴着皱在一起,却还是抿着唇qiáng装镇定。
他那会儿在附近的公立高中上学。
每次经过这条路的时候,总会看她两眼,如此一来次数多了。
小女孩哭丧着脸,“我不喜欢他们。”
后来沈老爷子前来拜访温家。
沈致京早就知道老爷子的想法,希望他能够和温家那个小姑娘订婚。
他心里不大愿意,温家人却很主动。
沈致京没进入温家,而是在门口徘徊。
那个时候小姑娘大概是学会了自己回家,站在路边,和同学边走边聊。
那个同学笑着打趣:“温夕意,你们家是不是挺有钱?那你以后肯定是要和那群少爷联姻的!电视剧里都这么写!”
温夕意翻了个大白眼:“才不会!”
同学推了她一下:“你看前面,那个不是唐家的小公子!他好像喜欢你耶!”
小小年纪口无遮拦,而且爱乱开玩笑。
沈致京失笑,丝毫不带感情地嗤了声,笑意不达眼底。
温夕意回头,看见了不远处那个唐公子,蹙着眉,“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不会!”
“你肯定会,你们家不也是商圈的?”
“我不会!”温夕意撇撇嘴,反问道,“为什么是我。”
再后来,沈致京见到她的时候,小姑娘个字长了不少。
眉眼间带着笑,皮肤白瓷,穿着礼服待在宴会角落的沙发上喝果汁。
在宴会上表演钢琴的时候,指尖翩飞像个jīng灵,简直可以用惊艳二字来形容。
一曲结束,甚至有钢琴家找过来递上名片,温夕意也只是笑着拒绝,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动人的礼节。
一时间,她成为上流宴会视线的全部焦点。
沈致京抬脚经过沙发,无意间听见温夕意和她姐妹的聊天。
两个人似乎正在开玩笑。
她那个姐妹将手往不远处指了指,“你看看,今天估计又有许多人上门求亲了,你喜欢谁呀?”
“……”
温夕意抿了口红酒,没答。
那个姐妹又说,“沈家、肖家、还有唐家都不错呢,你们家有订婚吗?”
温夕意身边那个小姐妹比她还要大一点,早就到了适婚年龄,也订了婚。
温夕意被问的有些烦,略带抗拒地起身,“对不起——”
抛下四个字,“我不需要。”
这么乖的一个小姑娘,大概此生唯一的叛逆就是不做商业圈联姻的牺牲品,追求所谓的‘自由’。
沈致京想到初见她的时候,小姑娘问的那一句——
为什么是我。
他那时年少轻狂,骨子里偏执又冷血,什么也不放在眼里,什么都想拥有。
只想问一句。
为什么不是你。
因为,这是隐秘的“规则”。既然深入这场游戏之中,就要遵守。
其实他隐约知道一些温家的故事。
温夕意的母亲唐苏月以前也是这么嫁给温临海壮大唐家的,虽然后来唐家经过一次金融危机后,一蹶不振,甚至连带着温家也受了牵连。
但联姻,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手段。
唐苏月在嫁进温家那几年,正是温临海风光之时,着实帮了唐家不少忙。
特别是在温家动dàng不堪的情况下,抱紧沈家这棵大树才是关键,重中之重。
温夕意从小学钢琴,因为他也会。
温夕意成绩名列前茅,他从前也是如此,一路跳级走入常青藤名校。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她打造成他喜欢的样子,一个能和他比肩的人。
沈致京似有若无地,冷眼旁观了那小姑娘很久。
那个时候他大学,从美国回来去B市的H大jiāo换一年。而温夕意的高中就在H大旁边。
小姑娘似乎格外喜欢画画。
珍重又小心,像是上天赐予她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沈致京第一次看见,她脸上露出笑意。
他第一次准备露面,制造那场偶遇,对她也是这么说,“小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