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蔺按住她的双手闭了眼不想让泪水滑下,却掩饰不了心底流动着的深沉悲悯,“你既为我就不该在今日宴会上说出这样一番话,瑾若,你到底是我的夫人还是自幼在宫中长大与皇帝一母同胞的晋敏长公主。”
一切的语句在长公主听来都变得支离破碎,落到心底时扎得心一阵阵尖锐的疼,她用尽全身力气从王蔺怀里挣扎开。眼中有着哀恸,但语调却清淡的说出一句话,“王蔺,我心意已决请签下和离书,你我夫妻就此恩断义绝。”说完视线便已投向远处。
王蔺神情黯然,眼中流转着太多长公主看不明白的东西,半响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仰着头任眼泪从红了的眼眶中滑下。而后微微笑着,笑容下却全是心酸:“夫人可否回答为夫一句话?自我从幽州回来之后夫人所对我之言所对我之事皆是出自假意?”
长公主与他两两相对,一步之遥心却已经隔了很远,她看着王蔺很久,终于吐出一句话:“丞相,我曾数次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每每都得出同样的答案。”王蔺的视线与她相接等待着她的最终回答,“瑾若从不曾后悔嫁入相府成为丞相之妻,可你我何必再这样苦苦纠缠,放过瑾若放过我们彼此。”
王蔺深深吸气,眼睛bī视过来不住的笑,他笑着眼中血丝遍布,“你就对我……如此决绝?”
长公主不忍再看他闭上眼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王蔺面上布满了痛苦之色缓缓摇着头,似哭又似笑。“想不到我王蔺为王氏家族谋划了几十年,到最后连自己的夫人都留不住。”
门外王安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王蔺bào喝一句:“滚,都给我滚出去——”
王安却只是抖抖索索的说:“家主,宫中传来消息说太后失足落水恐有性命之忧……”
长公主觉得大脑刚才轰然一鸣,身体顿时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王蔺扶了一把才勉qiáng得以站住,但瞬间就离开并道:“你别碰我!”
回宫的一路上长公主只能一直握着徐姑姑的手才能感觉自己还有些温度,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她不敢再想,可心中悲痛的感觉席卷了她全身。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啜泣起来,王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用手紧紧的将她靠在自己肩侧,长公主只默默的依靠着他流泪,他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依靠。
凤池宫彻亮的灯火驱散不了长公主心里的担忧,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被请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神色匆匆的望里走,却都一个又一个束手无策的走出。
皇上负手在外绕来绕去终于沉不下心来,责问道:“太后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院之首胡太医从里匆匆走来见到皇上就下跪磕头道:“皇帝陛下,太后要见长公主。”
长公主顾不得旁的立即就冲了进去,太后的脸庞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泣不成声的跪在榻前,看着太后如今气息涣散的样子只觉得窒息感不断的在压迫。
太后轻轻唤道:“瑾若……”
长公主握紧太后的手放在自己脸边忍住哭泣道:“母后,瑾若来迟了。”
太后喘了几口气,眼中愧疚万分的看着长公主,“是母后对你不住,当年执意将你嫁入相府,若不是这般你也不必在相府受王蔺的欺负。”
第4章
接连两重打击,长公主的意识变得很模糊,但却笑了一下:“丞相待我很好,就在今晚他同我说了许多话,他说韩式已死总要怜惜眼前人,他也很感激我为他王氏生下夙儿和阿妩两个孩子,让他王氏有后。他还说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有我的,只是堂堂男儿自然不必把儿女私情挂在嘴边。”
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在太后面前不露出太多马脚的说出这样一番话,长公主的心脏骤然一痛不得不转过头以掩盖这一瞬间的失态,她吩咐周姑姑道:“去请丞相进来。”
王蔺和皇帝在外正襟危坐着以定人心,听到周姑姑传王蔺进去,皇帝与他都相互对看一眼,尤其是王蔺不知道太后此时传他进去所为何意。
长公主擦了擦太后脸上的泪水,满待期许的说着:“丞相还说他这几年忙于政事对我确实疏于关心跟爱护,他想着等战事平稳些就跟皇兄请旨微服前往江南巡查,到时带上一家人好好外出游玩一番。”
话说完一回头王蔺神色恍惚含着泪光站在她身后,长公主起身轻轻挽过王蔺的手,看着王蔺温和一笑道:“今晚夫君可说了要带一家人去江南游玩,这下当着母后的面可不准反悔。”
王蔺心中很是不好受,今晚她刚说了和离此刻又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让太后安心,可这于她却是万般的难。王蔺喉头哽咽压抑十分,但做戏还是要做足全套于是装作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伸出手那样轻柔地触她的脸颊,黑眸中显出了几分深沉。然后认真的说着:“我只怕夫人反悔不肯跟我一同前去江南,过去我王蔺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夫人看在你我夫妻的情分上不再计较。”他看过太后拱手行了一礼又接着说:“太后福泽深重,还要看着我跟瑾若替夙儿选妻为阿妩选择夫婿,我也想着若瑾若准许再生一个弟弟妹妹与阿妩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