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寺里长公主用过膳食再去抄写了一些佛经就要离去,静安师太一路送她出寺,分别之时她见长公主忧思重重便劝道:“公主在深宫长大,自知情谊深重不可得,又为何困惑于心使自己不利?”
长公主默然片刻,低声道:“情之一字,我到此时也未能参破半分,只是一旦动情便由不得人由不得心。”
“贫尼有一言想增于公主,”
“师太请讲。”
“人生之苦在于求不得放不下,公主可问问自己想求什么,想放下什么?”
长公主怔了怔,思量半响喃喃道:“若没有韩氏没有七年前也许还能有所求。”
“那就放下,”静安师太接上了话。“放下?”长公主看向山下回相府的路,眼里仿若出现了王蔺曾怕山路陡岖与她携手的一幕幕,“师太可否直言如何才能放下。”
静安师太无声的叹息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贫尼帮不了公主。”
回了相府长公主先去看了夙儿,王蔺回府见着她躬身行了一礼道:“夫人——”
长公主走到他身边理了理他的朝服,说着今日去慈安寺的一些事但略去了签文一事,“北燕使团的事要紧,也不要太过操劳,听王安说丞相今日在朝堂之上又动怒,莫不是忘了张太医说的话?”
“我就算忘了张太医的话,”王蔺笑起来,在她面前敛去了白日里的那些锋芒,有些隐隐的讨好之势。“也不能忘记夫人你说的话。”
长公主动作微停目光移到他脸上,然后轻轻推搡了一把闹了下性子,“那丞相怎么解释今日之事,本是太傅与温侍中在争论,你好端端的掺和进去这叫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那许是我不对,”王蔺哄着她,“请夫人责罚。”
长公主向前走着要迈一个门槛,王蔺适时伸出左手她唇角漾出些笑意将自己的右手jiāo给了他,两人相携着出了围廊。
路上徐姑姑来报了一句,说温夫人送来了几匹新到的苏锦,长公主想起前几日京中夫人聚会,她穿了一件跟温夫人一样绸缎制成的衣裙,但胜在她气质优雅举止也端庄,所以众人的焦点全在她身上。
长公主看了王蔺一眼计上心来,闲闲道:“这苏锦可是绸缎中的上好货色,只是穿在我的身上未免有些不妥,还是温夫人配得上。”
王蔺竟然没有按长公主想的说出口,他道:“自然是她配得上。”
长公主觉得有些奇怪,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揶揄,等了片刻他又道:“她是衣配人,夫人则是人配衣,人若不好则需更jīng秀的服饰想配,人若好粗布麻衣又有何妨。”
长公主心口随着他说的话有些热,与他走到院中,温夫人送来的苏锦也呈了上来。王蔺一一看过,不冷不热地道:“她待你倒是极好,隔三差五的又是送点心又是送绸缎的。”
长公主听着,轻轻动了动鼻翼。
“夫人闻什么?”王蔺挥了挥袖袍让其余人退下。
长公主在石台边整理了下衣裳坐下后才慢慢吐出一个字:“醋!”
王蔺脸色一黑,还没说完就见她一脸玩味的盯着王蔺,“她自幼与我在宫中长大,夫君不是连这也要吃醋吧!”
“胡说八道,”王蔺嘴硬,仰着头的就是满嘴胡扯,“温侍中与我政见不合,他的夫人又老是给你送礼,我只是好奇问上一问。”
长公主咧嘴就笑了,笑得眼里星光璀璨。“夫君可是在说笑,她送我礼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现在才好奇?”
王蔺故意板着脸,“夫人觉得为夫是在说笑吗?”
“好了,”长公主伸了手,也哄着他。“跟一个女人吃醋像什么样子。”
王蔺抖动了下袖袍坐在她对面,抬了抬下巴道,“吃醋是什么,没听说过。”
长公主想了下就道:“就是把靖国公世子送来的红珊瑚让在院子内供所有人参观。”
王蔺被堵得扁了扁嘴,“夫人……都知道了?”
长公主没好气的就道:“这像什么话,好歹也是靖国公亲自派世子送来的,你这样一闹又给我找了事情做。”
王蔺恍然大悟,“那天靖国公夫人前来……”
亭台上放着水果,长公主挑了一个橘子,“不然夫君认为好端端的靖国公夫人来相府就为问你我的事?”
她将橘子剥好拿了一瓣递到王蔺面前,“苹果虽好,瑾若只爱橘子。”
王蔺盯着面前的橘子看了好一会,张口吃了下去,满目含笑的道:“很甜,天下最甜的橘子都出自夫人之手。”
长公主别过脸去,觉得士族之人说起情话来都脸不红心不跳的,又听他言:“前几日事情多,今日总算是结了,今晚歇息夫人能等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