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粤失踪的第三天,程遇下令停止喂养邺莲。
现在池塘里的邺莲看起来蔫蔫的,没甚生气。原本血色围绕的水池变得浑浊,还有一种腐烂的味道。池塘围了三层汉白玉石,程粤下了台阶蹲下,好像闻不到那股味道。
程粤回来了,下人间的消息极其灵通。程遇掌权里的几天里,对下人松懈里管教,大家都偷着窝在一起。但是一听到程粤回来的消息,都好像鸟shòu一般散开来。
程粤伸出手摸了摸邺莲,邺莲的叶子也是耷拉的,根jīng叶上都长着细密的倒刺。程粤葱白的手指不小心被划伤了,他看着之间的那滴血珠,愉悦的笑了,将血珠滴到邺莲的花瓣上。
余光看见一人穿着一身破布烂裳,小心翼翼地窥探。程粤记得这个小厮是不久之前程遇买的。
小厮躲在假山后面,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小厮看见程粤起身,走进一条密道,等了半晌也没见人出来,捂着被刮破的脸弓着身子准备离开。
“去哪啊?程遇是怎么教人的,这才多久啊就要走了。”
程粤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小厮的身后,他手里拿着一条丝锦织成的手帕,慢悠悠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声音里可见一点yīn冷的笑意。
小厮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咚”的一声磕在里白玉地砖上。
“程,程大人……”嗓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害怕,小厮仰头看着程粤,夕阳只在他身上打下来一束光辉,晕开的光辉极淡,仿似程粤是天神,但其实他是地狱里的荆棘。
程粤微蹙着眉,他生得极好,只是此刻鼻青脸肿的,只像个吃人的妖怪。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厮,程粤抬起自己的手,手指一松,那条丝锦绒的手帕从空中轻飘飘的落下,覆盖在了小厮脸上。
“赏你了。”
小厮呆愣愣地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人拉住,前襟勒在脖子上,很快脖子上就出现了红痕,顾不着手帕,小厮用力的拉扯自己的衣襟,双脚无意识的乱蹬。
程粤感觉不到腿骨的痛了,像是麻木了。他力气大的惊人,直接就拖着小厮上了汉白玉石的台阶,然后松了手。小厮脸色通红,一边发抖一边咳嗽。
天色渐暗,开着邺莲的池塘像一张血盆大口。
程粤蹲下身子,“这次是你,下次,就是程遇了。”
小厮软塌塌的趴在地上,程粤轻轻推了他一把。小厮从台阶上滚下去,三阶台阶不高,但是小厮还是被吓个半死,抖着唇仰躺在地面上,不知所措。
程粤拾级而下,漫不经心的看着小厮,然后一把揪住小厮的头发。这回小厮没忍住大哭了起来。
“好吵啊,吵到我了。”程粤声音轻柔,小厮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程粤摁着他的头。
“咕嘟嘟……”
“大人,大……”
“放过我……”
腥臭的水灌进了耳朵里,嘴巴里。小厮挣扎着想起来,被程粤死死的摁着脑袋拍进水里,水花四溅。程粤的衣服上都是水,程粤蹙蹙眉。
直到人渐渐没了动静,“哗”地一声,程粤将他提起。
“咳咳咳……”
小厮面色苍白,刚在鬼门关走上一圈,他失了力气,感觉身下有什么温热的液体。
程粤眯着眼睛凑近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回去跟程粤说,躲好一点。届时他可不要尿裤子哈哈哈哈!”
“对了,你是程遇不久前刚买回来的吧?叫什么来着?算了,你往后就叫邱智吧。邱家人可不能这么没骨气啊!”
邱智浑身一抖。
“对了,帕子记得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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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听我夫家说锡辎山烧着了。官府赶到时整片山头都烧着了!”
“这可算不上什么大事!总有人去管管,啧啧啧,倒是程大人回来你不知吧。以后可有得好戏看咯。”
“……”赵浮穿着轻纱,戴着帏帽,眉心上的花钿若隐若现。她穿梭在人群里,手持一把白羽薄扇,娇娇的掩唇笑着。
日头正好,街旁一阵阵烟火的气息,食肆里都是jiāo谈声。
离这不远的花坊十八街里还有未消散的胭脂水粉味儿,但是却不见人。只有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坊间巷口。赵浮扭着细腰慢慢朝马车走去,用薄扇撩起门帘而后放下。
马车里空dàngdàng的,只有一件官服整齐的摆放在座椅中间。茶几上的瓷杯里还残留着热气,赵浮冷笑一下。
这是刚走没多久。
赵浮扶着帏帽娉婷袅娜的离开。
“女郎留步。”
第二章
太安静了。
花坊里只有满载的chūn光倾泻。三月的天,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