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雁声一旁的女郎穿着怪异,长袖贴身,头上的鞭子扎了许多,还戴着一顶帽子。
咯噔一下程粤心一跳。
这人一身番邦异服,可是进贡的使者不早就离开了?
程粤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向德安帝,他先是直直地福了福身,而后才问道:“不知皇上叫臣来所谓何事?”
德安帝桌子上叠着高高一摞的奏折,他看似苦恼地叹了口气,“诶——前些日子你擅闯太子府的事情虽说已经过去了,但是你看。”德安帝一抬下巴,那堆奏折落在这积灰的原因好像找到了。
程粤心里隐隐有些猜测,若是单纯的谏官上书,何必把于雁声拉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异族女子。
“皇上想说此事太子心中还有计较?”程粤挑了挑眉,表情活脱脱的就是“这事早就过去了,太子不可能这样不讲道理吧?”的表情。
德安帝不恼怒,他招来一旁的于雁声,“于大人,你说说,今日皇城中出了什么事?”
于雁声微微一笑,“太傅当街殴打妻子致死。”
短短几个字回dàng在御书房内,程粤心说这关我屁事,太傅的事情还能扯到我身上不成?
德安帝默了一会儿,说道:“太傅德行有愧,听闻数月之前太傅专门到程府拜访过。”
“!”程粤疑惑地,缓慢的露出一个不解的微笑,讽刺的唇角都好像在说——几个月之前的事情还能扯到我身上?
“朕心知这几年来晋国动dàng,周边小国有如豺láng虎豹。朕身心力竭,特去询问圣僧,圣僧言明,少年初光大胜,牵姻番族亦已。”德安帝苍老的容颜上爬满了皱纹,这副模样根本没有年轻时上战杀敌的风光。
程粤却暗道:此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异族女子动了动,程粤指间一动。
“恰好于大人正好进宫,带来了这名番邦公主。”
被点到名的番邦女子这才抬起头来——圆圆的大眼睛里面暗藏着浓浓的恨意,粗糙的揭面之下隐隐可见脸颊刻骨的刀痕。
“这位是娜琪公主。”于雁声介绍道:“娜琪公主孤身一人返往京畿,只为见程大人一面。”
程粤:“???”
他心中暗嗤一声,这手脚做的也太明显了。难怪心里总感觉不安,原是忘记了酒馆里还有一个外族人,什么孤身一人,怕是都没有出过内城。
“这是……”
“程大人,我心悦你已久。”娜琪忍住滔天的恨意,勉qiáng装出一副情意绵绵的爱慕模样,差点就要冲上来。
“你这小子,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德安帝摇摇头,惋惜的样子就好像这番邦公主是什么极其尊贵的人一样。
这副场景让程粤心头生出一股怪异之感——不对,德安帝自诩老大,番邦都只是晋国的附属地,怎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德安帝抚掌大笑,“朕见你少年英才,配这公主也是绰绰有余。”
德安帝眼珠浑浊,他斜斜靠在龙椅上,动作僵硬至极。
“可是臣下已有妻子。”程粤抿了抿唇,如此说道。
这个理由是他当初擅闯太子府就用过的,现在拿出来也不违和。
德安帝眼珠无神地动了动,“朕早已听闻,一届乡下女子怎可成为左相正妻。不如纳为妾,娶娜琪公主为妻,岂不两全?”
“……”
他突然转头看向奇装异服的娜琪,娜琪luǒ露的手臂上一根根细细的黑线向上蜿蜒,没入袖中消失不见。
那股莫名的怪异感更加让人感到不适,德安帝呼吸沉重,于雁声在一旁像是个陪衬。这御书房就如同牢笼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娜琪整个人一僵,浑身开始剧痛,被打断手脚筋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上来,她身体微微颤抖,脸皮不自觉的打颤,揭面都有些不稳当。
“爱卿意下如何?”德安帝陡然出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
“赎臣下不能同意。”程粤yīn沉着脸道,他心里明白这其中必有鬼怪,但是他不能贸然出手,遍布在此的大内高手数不胜数,御前侍卫时刻蹲守在门外,他根本没有机会动手,稍有不慎就会被于雁声这老贼冠上暗杀皇帝的罪名。
“臣与内子相识于微末,不论是在何时何地,她都不曾离开我。我若是此时将她撤为妾,以往种种让臣如何与她jiāo代?”程粤面不改色道。
此时于雁声突然出声,“微末?和程大人相识于微末的不是我吗?”
程粤:“……”
睁着眼睛说瞎话就这样被于雁声戳破,他年少被接入京畿也不曾听说程芪还接来了一个乡下女子。若要说微末,还没有和于雁声相识来的真实。
不等程粤狡辩两句,德安帝沉下脸色,勃然大怒:“娜琪公主已是下嫁与你,怎可让她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