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单薄遮挡不了初冬的严寒,她这般孤寒的模样叫人见了不忍,司寇奇略在房中寻不见人就知道她准是又在甲板上,将自己高大的身躯立在她身后,替她挡下一面寒风,本想将她揽入怀中,手停在半空却再无动作。
正如同她对他所说,她是开在桃树上的桃花,很感激树下的人欣赏她、怜惜她,若是因为喜爱而把她折下,等待她的命运只会是枯萎,所以“让我留在桃树上罢,明年我还盛开给你看”。
她是他眼中的风景,只能赏却不能碰触。
无可奈何的收回双臂,尽可能的将话语说的轻柔:“都准备妥当了,送那孩子上路罢。”
叶蓉儿露出一个温暖细致的笑容,说道:“那笑歌就谢谢王爷了。”
叶涵衍抬头望月,轻柔舒缓的笑了笑,说道:“蓉儿,你不问本王所说的局势是什么吗?”
叶蓉儿恭敬往后推了一步,优雅而端庄的跪在地上,目光清冽的看着高洁莹润的月色中俊朗雍容的男子,说道:“王爷,笑歌不问苍生、不管是非,我所为只为救一人;笑歌不恋栈权势,不求荣达,我只想一世安稳;笑歌不想伤人性命、不想违背本心,我所求不过是与一人江湖载酒、聊度余生。”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今天还那么笑你......”林芝梅拉过叶蓉儿,满脸愧疚。
“嘿嘿,没事啦!本人皮糙肉厚不怕打!”叶蓉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倒是热笑了林芝梅。
不管那些人是谁,她都决不饶恕。
罡天剑光似碧水幽寒,森森刺人肌骨,她无一招拖泥带水,剑剑毙命,那些人该死,阻挡她幸福的人通通该死。
从来没有一把武器如这把罡天一般,让她握在手里既觉得心寒又觉得心暖,不经意间翦水秋瞳潋滟生波,那个人还活着,这是上苍给她最大的恩赐,可是,他们之间什么时候以‘故人’相称的。
他不要她了么?
司寇鸿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准人跟随,独自提着食盒冒着绵绵春雨走到这一片薛索的七星宫。
耿耿长灯背壁麴谷,薛薛暗雨打窗声。便是这七星宫的真实写照,司寇鸿轩透过微启的窗户瞧见那女子一身素衫坐在床沿,在昏暗的灯光下缝制一件小孩的衣裳,这个女子他很熟悉,他记得她是他的妻,姓东郭,却记不起她的名,他娶她只是因为她的家族很有势力。
她总是默默无闻,让人很容易忽视她的存在,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却会在他的面前冒死直言,说她不同意册封那人为皇后,他记得当时他很生气,但却只是将她打入冷宫,这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们不觉得我是最适合的人选吗?”叶蓉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皇后娘娘是很漂亮,可是这次,真不太适合。”
“是呀,绝对不是说皇后您不美,而是对方的眼光也许和我们有所不同。”
“我也这么认为,皇后确实不太适合。”
原来,为他生下儿子的就是这个女人,哈哈,司寇鸿轩暗自嘲笑一番,他居然忽视她到这种程度。
司寇鸿轩很想推门进去,他总觉得该对她说些什么,但却迟迟迈不动脚步,想他一个掌握着天下的男人,居然会在这一个女子的面前感到惶恐,他负她太多。
心下黯然,她的最后一招如图穷匕见,把她心里的悲凄伤痛尽数释出,令一帮凶徒全数伏命。
她收住招式,同时也止住眼底泉涌,留给身后司寇奇略一个薛瑟的背麴谷。
叶蓉儿迟疑须臾片刻,回转身抬眼迎上司寇奇略深邃的眼眸,那里有痴、有恋,而且毫不遮掩。
她扬眉展笑一如往昔,眼前人的心意她清楚明了,可是他想要的东西她却给不了分毫。
真是无聊至极,不想也是那老太婆的意思,顶着杀头的危险”皇上是要为臣指婚?”
“正是。”冷亦连没有看见孟若廷沉下去的脸,欣然点头。
“既然这样,臣可以自己选王妃人选吗?”孟若廷眼神坚定,你们顶的我还偏偏不要,还不如自己去随便找个充数,余光瞟到一旁似笑非笑的莫云忠,还有蓝公闻言气愤的两副面孔。
“这。。。”冷亦连没有想到皇兄会如此,没有直接反对,而是要自己选人,踌躇一下又说“皇兄可有中意之人?”
既然有意中人正好,本来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强迫人,只是母后一再的催促,不得已就写了圣旨。
“怎么会这样呢?皇上怎么会打你呢?”丽贵嫔仍是不解的看着叶蓉儿。
叶蓉儿看了看周围,见那些宫女太监都离她们挺远,又拉着丽贵嫔跑远了一些,这才神神秘秘的开口:“我们之前在郾城得罪皇上了,皇上叫我们来就是报仇的,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什么喜欢我们!”
薛言泽又是悄悄的看了丽贵嫔的脸色。
丽贵嫔惊呼:“什么?”
叶蓉儿点头:“对啊,我没骗你,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他根本就是报复!”说着便又撅起了嘴巴!
叶涵衍轻轻低头,月色如练,笼着他秀颀的身影,苍白的脸,良久他幽幽的说道:“你说的本王明白了,下去吧。”
叶蓉儿慢慢的站起身,如水的目光在那个雍容清俊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后慢慢的转身走了。
叶涵衍幽幽的笑着,苦涩满心,压抑的气息郁结在胸,钝钝的痛着,良久之后他突然捂着胸口急促的喘息。
月色渐渐收敛,阴云渐渐密布,亦如他心底翻滚纠结的情绪,良久之后,雨丝微薄,窸窸窣窣的沾染在眉眼之间。
啊,下雨了。
叶蓉儿闻言已有想哭的冲动,她的稀罕来到这世上还不到半个月就去了,她若早些生下孩子,就不会有现在的遗憾,难怪司寇奇略会把拿到的解药直接让她服下,原来稀罕在她晕睡时就已经……那孩子,她就只看了一眼呐。
船又泊在岸边,一行数人立在江岸,小小船儿被鲜花妆成花篮儿一般,叶蓉儿手扶船沿如同晃动摇篮般轻轻摇晃,忍不住又掉下几滴眼泪。
“娘亲,不要哭,我把蝶儿给妹妹,妹妹就不会孤单,娘亲也就不用替妹妹担心。”碌风说完将小掌上的紫金蝶项链放在船内妹妹的襁褓之中,她不懂什么是死亡,也不懂那么小的妹妹为何要离开娘亲,只知道娘亲很伤心,很舍不得,她其实也舍不得将带了许久的紫金蝶送给妹妹,但是娘亲又给了她相思扣,她有两样宝贝,理应分给妹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