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第两百五十六章:口无遮拦

  “南安,师太请你去正厅一趟,这位施主也同行。”南荷小跑而来,倚在门旁,气喘吁吁地说道。

  “师太。”叶蓉儿对着坐在上座的师太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这是阮华荣第一次见到半白庵的主持师太,只觉得与想象中相差甚远。他一直认为这位师太应该

  “南安,近来可好?”师太手中滑动着檀木佛珠,声音仿佛是从域外而来。

  “很好,让师太忧心了。”叶蓉儿恭恭敬敬地回答。

  “南安,你到半白庵已经两年有余了。”师太眼神透过叶蓉儿,投向远方,陷入回忆般虚无渺茫。

  “是的,师太。”叶蓉儿答道。

  “当初南竹带你回到庵中,你一度想要皈依佛门,可是我迟迟未允,只答应你在庵中带发修行,这,你可有怪我?”师太淡淡问道。

  “南安知晓师太这么做定有缘由。”叶蓉儿理解道。

  “确实是缘由,”师太点点头,“你心中牵挂未断,红尘情事未了,不能真心皈依我佛。”

  “这····”虽说心中明了,可是被师太这般坦荡荡地提出,叶蓉儿不免尴尬。

  “你极具慧根,本欲多留你几年,让你看破尘世诸缘,可是,现在看来,是可惜了。”师太淡然道,手中佛珠仍旧不停。

  “是南安辜负了师太期愿。”叶蓉儿垂下头,深表歉意。她一直明白师太对她的照顾,不然也不会让南竹带她。半白庵虽为佛门清净之地,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是尘世,所以想要真切的摆脱尘世,清修参悟是极其艰难的。叶蓉儿初来乍到,如若不是相当于威望的南竹处处维护着她,她必会受尽庵中其他姑子的欺负。因此,叶蓉儿对于这位极少谋面的师太,甚是感激。

  “机缘罢了,何谈辜负?”师太轻轻摇头,“世间万物,事出有因,必有其果,强求不来。”

  “南安明白了。”叶蓉儿心领神会。

  “恩。”师太略微点头,继而转向阮华荣,“想必这位便是之前帮助本庵度过劫难的施主吧?”

  “正是。”阮华荣答道。

  “贫尼在此谢过施主了,”师太站起身来,对着阮华荣屈身一拜。

  阮华荣可不敢受这一拜,急忙托住,让她站立。

  “贫尼会为施主日日祈福,以佑施主平安。”师太虔诚道。

  “如此一来,便多谢师太费心了。”阮华荣颔首。

  “南安,这次离去,你便不再是半白庵的姑子了。”叶蓉儿浑身一震,看向阮华荣,随即衍开了笑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相逢即缘,离行之际,为师有样东西给你,随我进屋来取。”师太说完,自顾自地往里屋走去。叶蓉儿急忙跟上,阮华荣眼见叶蓉儿前去,也迈开了脚准备随驾。

  “这位施主,还请留步。”师太头也不回,阻止道。叶蓉儿回过头,安抚阮华荣,让他在此地安心等她,便转身离去。阮华荣无奈,只有留在原地。

  穿过走廊,便来到了师太的院中。

  叶蓉儿追赶上去,便看到师太一袭灰衣叶麻站立在雪地中,背对着她。月光皎洁,倒映着浅浅的影子,斑斑驳驳。两旁的树木颓败不堪,寂寥萧条之感油然而生,越发觉得师太一人独立于尘世的孤寂。

  “过来吧。”师太转过身,看向叶蓉儿。

  “是。”叶蓉儿走到师太面前,“师太,夜凉如水,进屋吧,免得着凉。”

  “无碍,”师太看着叶蓉儿夜光中白皙透彻的肌肤,面有不忍,“南安,为师问你,你可真有想好,要随着那位施主而去?”

  叶蓉儿早就知晓师太找她并不是要给她什么礼物,在路上她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师太竟然是问她关于这个的问题。叶蓉儿一愣,随即展开笑颜,“师太,南安之前一直认为日日清修,夜夜参佛,便能淡忘以往之事。可是,在南安将死的那一刻,南安才发觉那一刻的感情太过浓厚,让南安看清了这两年内南安是如何自欺欺人的。”

  叶蓉儿苦涩一笑,“南安经过了两年的明悟,想明白了许多。既来之,则安之。若命定里有牵连,无论南安怎么躲避都是徒劳而已。与其如此,南安想要赌一次。阮华荣对南安情深意重,南安不想做薄情寡义之人。”叶蓉儿脸上泛起了温柔,“再说,南竹教过南安,从未得到,何谈放下。如若最终的结果是悲剧的,南安也得到过了,便能真正的参悟。”

  “你能如此想,甚好。”师太静静地听完南安的话,眉眼中渗透了慈悲之意,“为师曾为你们算过一卦,你可想听?”

  叶蓉儿沉思许久,方才摇头,“师太,南安不想知晓。南安想要怀着虔诚的心去生活,如若结局是坏的,会让我心生退意。既然是赌,知晓了,便毫无意义了。”

  “也好,也好,”师太挥了挥手衣袖,“行了,你下去吧。”

  叶蓉儿对着师太深深地鞠了一躬,方才离去。

  师太看着叶蓉儿离去的背影,眉眼身为悲哀,“缘分似是命似非,多遭间阻故多误,相逢岂料两伤悲。进退恋恋是阿谁?近近遮遮何相违。自不能主我栖止,攀折佩去汝伤危。金风潇潇我归期,枯叶飘飘汝悲时。无缘相合哭何益,愿修来岁相逢宜。”

  回到修府已数日,阮华荣明显地感觉到了叶蓉儿的变化,自那日她生辰从半白庵回来之后。叶蓉儿对他不再那般的小心翼翼,偶尔还会因为一些小事情跟他小小的争执下,让阮华荣觉得更加真实。

  阮华荣看着坐在火盆边的叶蓉儿,正低着头看书,红唇轻抿,专注认真,偶有困惑之处黛眉便蹙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

  阮华荣坐在叶蓉儿身边,轻轻抚平她紧蹙的眉头,“小小年纪学什么苦大仇深?”

  感受着温热的指腹,叶蓉儿抬起头来,被阮华荣的语调逗笑。

  “叶蓉儿,”阮华荣试探性的问道,“嘉致到安阳已有好几日了,你想不想见见?”

  叶蓉儿搁下手中的书,久久不语。这几日,她也想了好久。她已经决定要常伴阮华荣左右,这边决定总有一日,她会重新面对以往的人与事。可是,想是这么想,临到决定时,却失了点勇气。

  “不用勉强,”阮华荣抓住叶蓉儿的手,“不想见不见就是,回上京后,我来个金屋藏娇。”

  叶蓉儿脸色略红,语气却不容置疑,“之前我不想见他们,是不想回忆以前。现在我已经决定于你在一起了,这些事情总归躲不掉的。再说,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躲躲藏藏的过日子。”

  “说得对,怕他们作甚,有我在呢。”阮华荣说着揉了揉叶蓉儿红红的脸蛋,笑眯眯的说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嘉致?”叶蓉儿腆着红红的脸,问道。

  “事情办完了也快过年了,要不那时候给他一个惊喜?”阮华荣说道。

  叶蓉儿点点头,由着阮华荣握着手,“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有了修府的帮忙,顺利了不少,”阮华荣幽幽的说道,“不过,证据还不够。”

  “那怎么办?”叶蓉儿急忙问道。

  “放心,安阳城中,不满闫明知作为的人不在少数,”阮华荣挑着嘴角说道,有着丝丝邪魅,“我们来个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利。”

  叶蓉儿心下一估计,阮华荣定是有了良计,便不再担心,“你整日陪着我,不用去办正事吗?”

  “陪你也是正事啊,”阮华荣大喇喇地说道,“再说,有嘉致在呢。临行之际,舛伯父可是让我多担待担待呢。”

  叶蓉儿脸上的红晕一直都没有消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叶蓉儿心下甜蜜与无奈交织着,不知为何,如今阮华荣完全是口无顾忌,逮着什么说什么,完全不加以节制。

  转念一想,叶蓉儿又释怀了,阮华荣本就是性情直爽之人,心里想必是想什么便说什么。想到这,叶蓉儿心中又甜蜜了不少,这说明阮华荣是真心待她,是自己心下不坚定,常常左右徘徊,矛盾不已。

  叶蓉儿初涉情事,不知道无论一个人有多大能耐,有多么超凡脱俗,只要一与情字沾边,便成了大俗之人。嬉笑怒骂,嗔痴爱怨,系数由另一个人掌控着,为着唇畔的笑意可以毫无理智的欣悦一整日,为着眉眼中的哀愁可以不知所措的难过好几天。

  原本一颗刚硬的心也变得柔和,豁达的性子也变得多疑,开朗乐观之人也开始多愁善感。叶蓉儿只能无数次的告知自己砰砰乱跳的内心,要好好的对待阮华荣,因为阮华荣比自己更重要。

  “对了,这个给你。”阮华荣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形玉佩,墨色,色泽通透,在光照下闪着层层涟漪,一看便知是极品玉脂。

  “真好看!”叶蓉儿接过,拿在手中左右端详,玉佩正面雕的是五彩祥云图,祥云中间隐隐约约显露着一直动物,叶蓉儿瞧了许久,“白泽!”

  “相传白泽浑身通白,十分美丽,而且通万物之情。母妃得宠时,父皇便赏了母妃这块和田玉。母妃怀我时,便令人雕刻这枚玉佩。后来听乳母说,母妃当时下令刻下白泽,意在让我能够珍惜身边所有的感情,寻得相爱之人,鸾凤和鸣,相伴终生。”阮华荣轻柔地抚摸着白泽的纹路,淡淡的思念充斥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