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蓉儿弹唱声音一出场上照旧鸦雀无音,刑德义的浮噪的心稍稍安定一下,可他仍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淡青纱帐,只等着看叶蓉儿一眼,生怕他眨眼间失落什么重要的东西。
叶蓉儿唱着唱着突然一阵风起,她的眼睛被风吹得闭了一下,秋未的风稍有清冷,习惯了厅里的热闹气息,突袭的冷陌让她不适应。
等她睁开眼并未查觉异象,风已停,纱已落,一切依旧。只是某人的心境不一样了,他内心汹涌澎湃。只想过她可能人如其声一样清丽洒脱,可不曾想过她竟有这样美貌。气质是确如想象那般清丽,可那眉眼如画,红唇俏鼻,美颜天成。
完全不似青楼女子是用粉脂雕琢。还有那弱质娇躯,纤纤细指低眉抚在那瑶琴之上,那感觉让他惊为天人。超脱凡尘之外。
她根本不应是这里的人,若说方外仙子他还会相信。那般清冷与这帐外红尘完全不入,难怪要用这一席纱幕挡住这万般芳华。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他不禁由感而发,赞叹出声。呵呵,以前总笑别人流连浪荡情场不能自罢。看来自己亦不免俗。
本以为见过一面就会放下心中的那丝牵扯,可没想到对她的执着反而更深了。刑德义知道他爱上这个琴师了。
一个未曾见面,连片言只语都未说过的女子。她的倩影已深深烙印进他的心底。本来打算只在京都呆六日的,可现在已经过了回江南的期限了,他从来不是一个为私事担误事业的人。
只是这次特别,因为遇到了她。他命中唯一在意过的女性。
“芙姐,请将这个交给叶蓉儿姑娘。还有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与叶蓉儿姑娘说上几句话。”刑德义说出请求,纵使他久经商场,看破得失,很少执意于什么。但唯有这一次他不想放手,可以说是执念吧。
“这刑爷就是大方啊……可叶蓉儿姑娘多半是不会收的。不过这面嘛,我想办法让刑爷见一下,这千呼万唤的总也得给您个面子吧。”
每次刑德义拿来的东西总会被叶蓉儿退回来,刑德义自是大方,送出的东西即不会再收回,自然都入了芙姐的手。也让楼里的姑娘万般眼羡慕,那可都是些好东西啊!
芙姐将手中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晶莹透亮的夜明珠,这明珠本是南海特产,传说是鲛人思念的眼泪化成了,十分珍稀。
此珠的清芳冷艳与叶蓉儿不无一致,这是刑德义精心挑选的。可惜多半还会明珠暗投。
“叶蓉儿啊,芙姐商量你一件事好不好?”芙姐笑得亲切无比。
“芙姐但说无妨。”
“我想请你为刑爷单独抚上一曲,你看刑爷又送你什么好东西了?真是的,芙姐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芙姐将手上的明珠一亮,立刻散发出淡淡的温和光芒。“这可是传说中鲛人的眼泪珍贵无比,价值连城啊!”
“呵……它确珍贵可并非出自海中,不过是一方玉石。”这是叶蓉儿自小时博览众书,在天方游记中看过的,当时她还求教过父亲得以证实呢!
“哟,叶蓉儿你懂得可真多啊!可刑爷的事你点个头啊!实在不行我给你在屋里也拉个帘子。你就隔着帘子给他抚上一曲吧!”到时候两人在同一个屋子里,说话就不成问题了。
“那好吧!”叶蓉儿居然痛快的点头答应了,这让芙姐十分吃惊,这丫头总算开窍了。
“那好,我马上让人给你拉帘子去。”芙姐喜道。
“不必了。怎样都一样。”
何必多此一举,拉与不拉有何区别,只会让人觉得矫情,她并非扭捏之人怀才持傲。她不想让人笑话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刑德义怀着一片诚意来到香雪阁,一进屋迎鼻一阵袅绕檀香飘来,他自然下意识的放眼望去。叶蓉儿一身素白静坐台前,琴旁一架香炉,幽香自那里发出。
这情景与上回那惊鸿一影相差无几,似绝世佳人独立倾城,悠然独坐于天地之间。他的心又纠紧了,不是未识过女人,只是三十年来未曾为谁动过的心砰然了。心悸痛的厉害!
待芙姐自外面将房门关上,他想要开口却不想打破这宁静,只走到她前边的空垫子上静静坐下,叶蓉儿开始抚弄手中的弦琴。琴声依扬,他迷醉其中,不知是为琴还是为人亦或是为此情此景。
他想此生若能长久如此也是一大幸事,她的琴音他百听不厌,她的容颜他百看不厌。突然有种想要将她珍藏的想法。一曲罢刑德义开口。
“请恕我冒昧,叶蓉儿姑娘,我是江南人氏不日即将离开京都,所以我才冒昧开口,在下现年二十九岁,尚无妻室想娶姑娘为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将一生一世对你好,不离不弃!”他许下誓言。
生意场上他习惯直来直往,将目的直接说出来,只待她回应。
“这确实冒昧,只凭琴声素未相识你就想娶我?”叶蓉儿并无嘲笑他的意思,只是这实在可笑。虽然他家世外貌皆不错的说,给人的印象也很有礼,不似一般客人目光那样让人厌恶。可她怎么能凭这些就嫁他。
“依我之见,姑娘本性清冷不适合这风月之地。”
她眼眸清冷似一摸离魂,冰霜傲雪清冷淡然。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却直入灵魂深处,让人心悸又难舍。他不想失去她,但也不能长久居于此地,只希望走时能将她一并带回。
如果她愿意的话,且他的家世其实能够配得上她,他保证一旦娶了她绝不再另立侧室。当然他知道她肯定不是那种贪图物质之人。
所以他害怕她轻世,害怕听到拒绝,希望她能答应。毕竟这百花楼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不想她沦落在此。
“对不起刑爷,叶蓉儿恐怕要辜负您的美意了。我不能答应你。”叶蓉儿冷冷的开口,刑德义期盼的心立时失落下去,虽然他知道她有可能会这样回答,可是失望去是难免。
“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哪里不足吗?”
“刑爷何必自谦,您哪里都好,是叶蓉儿配不上您。”叶蓉儿将头别开,她不忍伤害这个男人,她看得出他是认真的,他是个好男人。
“如果你介意身份之事,那大可不必,我在乎的只是你的人,并非其它。”他不放弃,喜欢的东西他一直都会努力的争取。当然他很尊重她。
“那刑爷因何说要娶我?因为我的琴音?或是我的容貌?”
“不知道,也许,但在未见过姑娘之前我就有这种想法了,感情的事只凭主观,只凭感觉我希望和你携手共度一生。”他素来沉稳,认定的事情很少改变。无关的事他从不作多想。
“虽然您一片诚意,但是我不能。”她有和宜哥,她不能离弃和宜哥,即使为了自由她也不能用背弃和宜哥来换取。
“我对您不曾心动,何谈婚嫁。”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接受我,只要你同意,我现在就为你赎身,带你回江南,以上宾之礼待你,绝不相迫。如若日后你还是不愿接受我,到时你大可离我而去。”
他已将话说到极数,一片良苦用心。但叶蓉儿却只摇头表示拒绝。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接受的,即使呆在这里她会慢慢寂寞着死去。
“请说一个能让我接受的理由好吗?要不我是不会死心的。”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拒绝他。难道她心有所属,亦或是清高无比,视金钱为粪土。
“我心有所属!”这一句话足够将刑德义退回。
“是谁这么有幸!”他真是羡慕啊。
“可他在哪里,怎可放任你在这里不管不问。”几天来他未曾看过有男人来找过她啊?
“……”叶蓉儿无言以对,只恨命运弄人。
刑德义确实是个理性的男人,他离开京都了,毕竟他的产业在江南,不能久恋此地。但他临别之时留下地址给叶蓉儿,希望她好好考虑一下,若是有意可请人稍信给他。他立时会来接她的。
他会一直等着她。叶蓉儿只说不可能,希望他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刑德义带着一丝失望走了,想着她曾说的话,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怕是绵绵无绝期了。
他心中有种无法言语的失落感,只觉得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她了,想她这朵清丽的午夜幽兰虽然现在寂寞开无主,但早晚有一天会被识香人摘走吧!
芙姐因为走了这位大金主心里十分郁闷,本以为见一面叶蓉儿能留住他的。可竟然将人给拒绝了,当然她不知道刑德义曾向叶蓉儿提过亲。只以为是刑爷向叶蓉儿示爱被拒,人家恼羞成怒无意再留恋。
芙姐心下想发作去又无借口,只得隐忍。叶蓉儿这丫头欠调教,连男人都不会勾引。
“叶蓉儿啊,你去友柳房里去帮我取件东西去,我刚才去她屋里时将手帕丢在桌上了。”芙姐经过二楼的时候看到叶蓉儿,突然若有所思,开口对叶蓉儿说。
“好的,芙姐。”
“好的,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