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好在寝殿待着,干嘛老往书房跑,真是的,你们俩兄弟能不能让人省点心。”东迎连续忙碌了两三个月,难免心情不好,说出的话自然没个好语气。
“不要把我和那不长进的混账相提并论。”一提起薛子辰,薛无泉头就疼,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任性妄为,他派了多少人一路围追堵截,都被那混帐逃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混帐去湖海做什么,如此冲动行事,叫他怎么放心将阳炎交给他。
东迎猛翻白眼,拜托,在他眼里,这两个情种都不算正常人,一个服下‘不醒’,明明要睡三个月的,然而两个月刚出个头就醒了,然后就闹失踪;另一个就更厉害,已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居然毫无半点病态,比正常人还精神,两个都是怪胎。
“得,我说不过你,孩子我来抱,你该怎么着自己看着办。”东迎说完,就从薛无泉的怀里抢过孩子,他是惟有望此子思他的小娘子,苦命的人啊。
好半天,见薛无泉都没动静,东迎转头一瞧,吓得差点没将孩子扔地上,某人目露凶光,正恶狠狠的盯着他,就像是被夺了狼崽的母狼,阴风袭袭……
东迎背脊生寒,自我安慰道:他不和一个快死之人计较。于是又将孩子递回薛无泉的手里,然而东迎眼尖,一不小心瞅到无泉案上薛无泉的墨宝,忍不住赞一句:“好雅兴啊!”
薛无泉忙伸手,将那张写满他情绪的纸揉进掌中。
“我累了,干脆你背我回寝殿得了。”薛无泉提议道,他也觉得有些困倦,又不想让宫人服侍,所以只好打起了东迎的主意。
“你在开玩笑呢?”东迎鬼叫,他俩的身形差好多,不要欺负他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少年,呃,身体十二岁。
“飞翰碧玉,你还要不要了?”薛无泉一句话那是一锤定音,敲得东迎连反抗的意念都不敢起半分。
他操,薛无泉,你狠,敢威胁他。
不情愿的背起薛无泉,往寝殿而去。
曾几何时,也常有个小小‘少年’,背着长她五岁的他,他记得那人的肩背并不宽阔,但却叫他安心,在那人的背上,他可以轻松卸下心防。
“谢谢你。”他谢东迎能让他再一次重温昔日的光景,他也谢那个人给了他一个可靠的肩背。
“你把孩子给我抱紧点,掉地上我概不负责,听见没?……喂……和你说话呢……不许睡……我操……”
薛无泉只觉得这个少年好吵,没有那个少年那么安静,那个既聒噪又毛手毛脚,还乱蹦乱跳的少年,背着他时总是很小心翼翼,也总是在那时沉默,让他睡的安然……
逶迤的官道上,一匹黑色骏马缓缓而行,马背上,驮着一对璧人,沐浴在晨光之下。
薛子辰看着侧靠在他怀里酣睡的人儿禁不住低笑,就她这水平居然也敢扬言让他三天下不了床,他们才折腾了一天一夜而已,这家伙都能累成这样,就她现在这样,驮去卖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我们这是去哪?”叶蓉儿疲惫的睁开双眼,见人在马背上,四周环境很陌生于是问道。
“回岱柳。”他答道。
“要回去么?”她喃喃低语,她承诺的事还没有做完。
“怎么,你不想回去?”这家伙的反应未免太平静了,以她的性子,不跳八丈高至少也得手舞足蹈半天。
“想回去。”她答的毫不犹豫,她就是死都想死回岱柳,怎么会不想回去呢,只是她欠的债还未还完,心中有愧。
不知道阿略,是否还撑得住?她有些担心。
“你走神了。”温润的嗓音,提醒她错在哪。
“又是惩罚?”叶蓉儿无奈的瞪着那只色狼。
薛子辰冲她微微一笑,那意思是,聪明,答对了。
得到主人的允许,暗卫才敢近身上前,将一封加急信双手呈递到薛子辰手中。
薛子辰展信详观,然后眉头微蹙,似难决断。
“怎么回事?”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妙
“信上说,我军深入湖海东南腹地的军队被湖海军队所围困,我必须带兵赶去支援。”
“领兵的是我三妹么?”
“是的。”
“我三妹行事向来谨慎,不可能堂而皇之的闯进敌人的埋伏。”
“我觉得事情也有蹊跷,你三妹所选的进攻路线,说实话,真的无可挑剔,照理来说就算攻不下城池也不该被困才对,除非……”
“你是想说军中有内细。”
薛子辰点头,这个可能最大,敌方主将就算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会布置得如此精确,除非有人走漏了消息。
“蓉儿,我让人先送你回岱柳……”
“为何?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东南边境,你知道的,上阵杀敌我不输任何人。”薛子辰话还没说完便被叶蓉儿打断。
薛子辰深深凝望着她,真要他把话说明了么。
“何况,我妹妹在那里,我应该去的。”她试着说服他,同意让她和他一同前往。
“蓉儿,湖海的主将是司寇奇略,你真的想和他在战场交手?”这一番话,薛子辰说的沉重,他知道此话一出,会伤到她。
叶蓉儿恍然陷入沉思,她清楚,她下不了手,她无法和他对垒,她只能保持缄默,任局势失控。
她应声点头。
他与她轻轻话别,虽然言简意赅,但却盛满柔情蜜意。
这一路,叶蓉儿走的恍惚,吃饭睡觉不过像是例行公事,脑子里盘踞着太多的事,剪不断理还乱,她本来头脑就不如别人好使,如今更是一团乱。
她,真的该老老实实的回岱柳,安安静静的等他回来?她茫然耶……
冰丽在客房门外轻扣门扉,得到里面的人轻允,方才推门进屋,他是薛子辰留下来护送她回岱柳的人之一。
她这个人向来很‘直’,所以凡事都写在脸上,任何情绪都毫无保留的露在外面,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然而她的问题,谁也帮不了她,所以冰丽也只能保持沉默,为她布好晚膳便要退出房门,却被叶蓉儿唤住。
“冰丽,帮我一个忙呗。”
“将军大人有何吩咐,属下当尽力完成。”冰丽恭谨的回道。
她一笑将满屋的薛瑟悲愁荡开,他还叫她‘将军大人’,好,她喜欢别人这么叫她,她也喜欢以前那个无羁无绊的她。
媚眼迷离,眼前似出现她曾经挥豪万丈,指挥千军万马的潇洒身麴谷。
叶蓉儿将一叠书信呈放在桌子上。
“替我把这些转交给子辰,拜托了。”她诚恳的拜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