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询牙齿磨了磨,嗓音发狠,带着深沉的恨意,说:“他不配。”
赵嘉芙往魏询身边靠了靠,离他很近,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说:“那个人,是今上?”
虽然是个疑问句,可赵嘉芙早已知晓答案。
魏询瞳眸骤缩,顿了顿,点头道:“是他。”
魏询看向赵嘉芙,眼底是一丝紧张,仿佛这样的真相,会让赵嘉芙嫌弃瞧不起他。
赵嘉芙攥住魏询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抚住他的脸,轻声道:“魏询,那不是你的错。”
赵嘉芙笃定道:“没有做错事的人,不需要背负任何污名。”
魏询顿了下,他其实也曾这样想过,可每每想到他母妃看向他时冰冷且带着恨意的眼神,他整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个错误,是那个生下他的人一生的污点。
魏询的母妃,苏伽蓝,是随国公府的千金,姿容绝色,乃是大夏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少时便有美名,求亲的人踏破门槛,随国公却一概不允。苏伽蓝嫁给广平王前,是有恋人的,只可惜那恋人没有煊赫家世,只是随国公府的一个小小门客,是随国公请回来教习苏伽蓝读书习字的西席先生,是她的老师。
苏伽蓝这样的家世容貌,注定是不可能嫁给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男人的。
可爱意从来不能掩藏,在苏伽蓝一声声抑扬顿挫的“老师”下,陈醉还是爱上了自己的女学生。
时值先帝九子夺嫡,随国公慧眼识人,站队了今上。只是先帝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最厌恶结党营私之事,为了得先帝青睐,初见便爱上苏伽蓝的今上终是没有娶苏伽蓝,而是为了不让先帝起疑,与随国公谋定,以陈醉的性命作为筹码,bī苏伽蓝嫁给了当时的闲散王爷——广平王。
后今上韬光养晦被封太子,先帝驾崩后,今上顺利即位,随国公府也因从龙之功,掌了南夏的兵权。
即便后宫充盈,美人环伺,今上仍旧忘不了当初对苏伽蓝的惊鸿一瞥。
那时的她明艳活泼,一袭淡蓝的广袖流仙裙于身,宛如蹁跹欲飞的蓝蝶。
此一面,便叫今上记了数年。
而为了保住恋人性命而不得不嫁入广平王府的苏伽蓝一直郁郁寡欢,广平王此人爱慕美色,初时对苏伽蓝关怀备至,一掷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苏伽蓝那时已是心死,在广平王接连不断的攻势下,终是认命,一年后,产下了广平王府的大郡主魏依。
那时广平王正爱苏伽蓝爱得深沉,连给爱女取的名字都谐音——唯一。
苏伽蓝望着襁褓中的女儿,再多的不快乐也一点点抛之脑后,满心满意只扑在那小女儿身上,许是初为人母,许是想麻痹自己找点事情来做,能叫她忘了那段不该有的孽缘。
苏伽蓝也一点点对广平王放下戒备,偶尔露一露笑颜。
苏伽蓝却不知道,宫墙内高高在上的那位,因为未曾得到,对她的爱意日夜痴缠,已是深入骨髓、魂牵梦萦。
午夜梦回,汗湿衣襟,眼前浮现的都是那一张出尘绝艳的明媚脸庞。
或许那并不是爱,又或者只是因为qiáng烈的占有欲想要得到。
一次宫宴,苏伽蓝只饮了一杯果酒,醒来后却是在那人的chuáng榻之上。
明huáng的帷帐,陌生的龙涎香,和帷帐内与人欢合后的暧昧气息,萦绕在苏伽蓝的眼前鼻尖。
那个男人一脸淡漠,正起身穿衣,龙纹图案刺得她眼睛生疼,那男人冷漠的声音传来,道:“不要想着寻死。”
“随国公府、广平王府,所有人的性命都系在你身上。”
苏伽蓝只觉得恶心,她觉得自己脏得彻底。
可那人口中的那些人的生死,与她何gān?!
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尖锐的簪子扎进那人的胸口,殷红的血一点点染透他明huáng的内袍。
他垂眸,握住她握着簪子的白皙手腕,嗓音发冷,说:“你杀不死朕。”
他将簪子从心口拔出,眉头都未曾皱一下,那簪头还带着血迹,男人将簪子的尖头抵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只稍一用力刺入,便可要了她的性命。
苏伽蓝闭上眼,有些轻松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可那簪子终究未扎进去,她只听见男人冷漠的声音道:“但朕却随时可以杀了你。”
“但朕不会让你死。”
“朕要你活着。”
簪尖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冰凉的触感蜿蜒而下,停在胸前。
簪尖一点点轻轻地划,苏麻的感觉沿着手腕直至心口。
她听见他说:“若是不想陈醉死,你就得活着。”
两行清泪自她美目中落下,美人垂泪,活色生香,触人情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