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算了吧。马上就连窝窝头都吃不着了!
想着,谢小婉恨恨地啃了一口手上的窝窝头以泄愤怒。
未经数次加工的玉米面儿既纯且正,质地松散。大粒大粒的谷物纤维入口便化,尝到丝丝甘凉,回味是丁点儿的苦。
“唉——”谢小婉仰天长叹,“人生啊,造化啊!”
当一行板车驶至龙翔县内的时候,chūn日已过中天,约摸着下午三四点钟了。
小翠随意捡了根树枝子插在地上看了看日影,“申时一刻。”
“哇啊,小绿好厉害,教练我想学!”
被叫做小绿的姑娘眉头大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俺叫小翠儿,两个huáng鹂鸣……”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
谢小婉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忽地,她吸了吸鼻子——
“小翠,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超级香的味道,好像是……卤煮吗?”
“卤煮是啥?”
油脂香腻,混杂着猪大肠特有的气息,臭香臭香地传遍整整一条街道。
“一种特别好吃的东西,”循着香味望去,她指了指斜东方不远的地方,激动道:“那个那个,就那边那个,大锅大勺的那个!”
确认过眼神,是推着一锅猪杂卤煮的人!
qiáng忍下三尺垂涎,摸了摸牛仔裤口袋,方才小翠娘给的那两文铜板在那里边叮当作响。
“小翠你说,你娘刚才给我那两文钱,够买一碗猪杂不够?”
全然不顾那两文钱已经是自己全部的家当,谢小婉两眼放光,现在只想吃上一碗腾腾冒着热气的卤煮。
车上还有两个窝头,拿来泡进去就是低配版的卤煮火烧呀!
说话间,小翠尚未来得及应声。
却是那推着一锅猪杂的小贩掐起嗓子吆喝道:“猪肠猪肺猪肝啦,收摊便宜卖嘞,十五文钱一碗嘞!”
“卧……”
卧槽!
“十五文钱?他咋不去抢呢!”谢小婉瑟瑟发抖地捂紧了钱包。
不忍心看着她白白馋成这样,小翠摸了摸口袋,为难道:“我这儿还有一文钱,要不你拿着去旁边店里买个肉包子吃吧……”
“不!!!”
谢小婉绝然惨嚎一声,悲愤地扭身想走。
这一扭身,竟扭出来了个柳暗花明——
原来是斜前方那一条窄巷,巷子里人行寥寥,略显萧条。巷口唯有摊贩一处,离了歪斜地立着块幌子,上书“收长头发”四个大字。
“咦?”
尚不知谢小婉打的什么主意,小翠有一说一:“是收头发做假髻的,那些个有钱人兴戴假髻。穷苦人家的闺女养长了头发,走投无路了才去卖呢。”
“那你看我这些头发卖了能换一碗卤猪杂不?”
?小翠神色一滞,心道这是可怜的小婉馋疯了,开起玩笑来。
于是她又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一碗卤猪杂可少,之前我们村有个姑娘,那大辫子真是又黑又粗,油光水亮的可招人羡慕了。后来给她弟弟换了一个媳妇儿回来!”
谢小婉的目光已经直了。
小翠嘟囔着继续:“值钱是值钱,可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家姑娘乐意把自己好好儿的长头发卖了去呀……”
?她就这么嘟哝着,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只见谢小婉撸起胳膊,挽了袖子,径自跑去跟那收头发的小摊贩议开价来!
“小女娃儿,你这头发是长,颜色可有点儿奇怪。”
“大哥,你看你这就叫不识货了吧?”
后退一步,谢小婉声情并茂地安利道:“我这是薄藤紫,多少年才长出这么一点点来。你要买下来去做成发髻呀,这便是成了取悦相公、馈赠恋人的上上品,保管那些个有钱人抢都抢不迭。”
可不是嘛,刚染的,渐变色!再拿卷发棒捯饬一下可好看了。
“行,那就……八两银子收了你的?”小贩试探道。
“你这哪行?我这么稀有的发色,十五两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我日后还得请师傅做呢,不够本不够本。十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最多十三两,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让步。”
……
“啊!小婉,小心……”
直到铁蹄声声敲击huáng土,扬起阵阵沙尘,彻底淹没小翠惊惶的呼喊声。
“山匪,山匪来了!”
“快,快跑啊,山匪下山了!”
被一只长而有力的手臂环着腰间一捞,谢小婉只觉得整个人霎时间失了重心,随后便被狠狠地砸在了既宽且厚,满有一人多高的马背后方。
“喂,喂!等一下,等一下!头发剪掉了,头发剪掉了还没给钱呢,没给钱呢啊啊啊啊!!!”
砍价的最终结果是只卖染过色的那一截头发,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