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而左臂的痛感忽然重新冲上大脑,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弯下腰去,手指抓紧了傅清的衣衫,额间滴下一滴冷汗来,顺着少女的额角流到了下巴尖,看上去靡颓又无助。

  不可否认,那条名为恐惧的丝线勒紧了她的心脏。

  或许是因为突然受的重伤,或许是同伴的不省人事,或许是系统的不予应答……

  犹豫了半晌,霍桑还是决定查看一下伤口。

  她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去,想要撤开左臂上的衣料,却没想到因为那东西咬的极深,衣物已经深深的嵌进了伤口里,这会儿一扯就是钻心的疼。

  别的什么也看不清,无非就是胳膊还没断,一片血肉模糊,巨疼。

  霍桑深吸一口气,头脑忽然之间无比清醒。

  她的神经都被屋外的声音拉扯得紧绷,抬手从百宝囊里拿了点用得上的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吃了,然后又封住了自己左肩的xué道,防止流血过多。

  “我们得走了。”

  她轻声对chuáng榻上双眼紧闭的少年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声音,屋外的摩擦声乍然而至。

  几秒后,在屋子坍塌的巨响声中,红衣少女背着一个人,身姿有些láng狈地跌出屋外。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他们面对的是何种怪物。

  那股冲天的魔气再掩盖不住,浓郁的几乎要将空气全都压榨gān净,bī得人喘不过气来。

  霍桑站在原地失神了一瞬间,然后重新拖着傅清转头就跑。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逃,要逃掉才行!

  *

  傅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傅家的花园里,到处都是血,他常住的厢房燃着熊熊大火,漫天都是灰烬和刀光剑影。

  这跟那场彻头彻尾的浩劫如出一辙。

  唯独不同的是,在傅家大门外,那一抹红衣是如此刺眼。

  美人缓缓挑起黛眉,神情凉薄又戏谑。

  她问他:“傅清哥哥,你为什么还不逃呢?”

  至此,梦醒。

  逃。

  这个字重重压在他的心上,他恍惚着睁眼,只感觉到脸颊侧刮过呼啸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的人生疼。

  然后入目的便是不知为何雾气淡了许多的街道酒肆,他被人放在一个窄小的屋棚下,背后便是冰冷的城墙。

  这里绝不是他们入睡前安顿的地方。

  黑衣少年警惕顿起,手指下意识抚上锈剑,然而下一秒,前面的雾气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天的咆哮。

  不,与其说是咆哮,不如说是嘶吼。

  像巨大野shòu没能一口咬死弱小的猎物,而恼羞成怒的嘶吼。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娇软却煞气十足的厉喝——

  “来啊!看看是你的狗头硬!还是你爸爸我的鞭子更硬!”

  作者有话要说:小傅:……谁,谁是爸爸?

  怪shòu:什,什么硬?

  第64章

  月色下,鬓发散乱的少女右手执鞭,一身红衣在诡谲的雾气中层层绽开,像是猩红的食人花。

  再仔细看,她的左手已经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塌塌挂在胳膊上。

  她撩起眼前的头发,摸到自己眉角的伤痕,怒了。

  “打人不打脸,你有没有素质!”

  傅清定定地看着一夫当关的少女,唇角微抿,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忽而有了波澜。

  那是……霍桑?

  她怎么可能会挡在他面前呢?

  视线再往下移,那人不止是手臂负了伤,后背上的抓痕才真正触目惊心。

  那三条抓痕深入皮肉,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在斑驳的血污下更显渗人。

  然而即便是如此重的伤,那人挡在面前的动作也没有半分迟疑。

  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东西,足足有三四米高。

  它看起来像条láng,但没有眼睛,硕大的头颅上只有一张巨嘴,呲牙的时候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细密的利齿,当它呼哧呼哧喘气的时候,才能瞥见那张嘴里一颗圆溜溜的独眼。

  此刻这东西全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仔细看的话,才会发现它身上数不胜数的,深深的伤痕,以及那只微跛的后腿。

  剑拔弩张间,背对着他的少女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撞见傅清的目光,轻轻眨了眨眼。

  她的脸上闪过迷茫的神色,像是反应了半秒,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咧开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祖宗啊,你总算是醒了。”

  “……”

  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嘲讽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傅清抿着唇没说话,只用剑支撑着站起来。他的手脚仍然流窜着绵密的寒意,每动一下都觉得冰冷刺骨。

  霍桑刚想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凛,左腿一屈向旁边翻了个身滚过去,一条长满倒刺的长尾便从她刚刚的位置扫过去,那利刃般的毛发堪堪擦过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