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不相识,就不会有太多的负疚。
她也可以像先前试图谋害皇后,bī迫淑妃的时候一样,说服自己,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或许就像一个游戏一本书一样,没有太大的不同。
但是,她偏偏多事,不但把顾千山圈在了眼皮子底下看着,还给了他驸马的名分,那许多事情,就难免不一样了。
假如一个人,担着你夫君的名分,永远温和好脾气,说什么都答应,从不懂得生气,即使明摆着是被欺负了,也不会觉得委屈,你有意冷落他的时候,他就远远地自己待着,你愿意理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还有一点可爱。
他看不见,觉得自己眼盲的样子很丑,但是敢在你面前摘下缚目的白绫,敢被你牵着大步往前走,而没有半点犹豫。
你抱过他,也亲过他……
秦舒窈抬手捂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说自己喜欢顾千山。但这样要是也舍得,那属实是没有心了。
不过,她却没有办法对桃夭说这样的话,不然桃夭可能会惊诧地发现,自己伺候了二十年的主子突然变了一个人,她这个恶人长公主的人设也岌岌可危了。
幸好,她这段日子以来,冷言冷语都快养成习惯了。
于是只听她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将那巫蛊布偶随手往袖子里一丢,“他,也没有什么值得孤舍不得的。”
桃夭瘪了瘪嘴,只觉得一阵心酸。
这些年来,长公主虽然脾气专横,恶事没有少做,但她总觉得,长公主对他们这些近身的人,还是有厚待几分的。就好像她,知道自己不聪明,也不很能gān,最大的长处就是听话,动不动就下跪求饶,但长公主从未真的把她怎么样过。
却没有想到,长公主片刻前还在车上和驸马亲近,此刻竟然就能说出也没有什么舍不得这样的话来。
她想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唯独对驸马这样狠心,连她都忍不住替驸马觉得有些委屈了。
秦舒窈看着这小丫头肉眼可见地难受,像是要哭了的模样,也不太清楚她的思绪在哪个点上。
只叹了口气吩咐:“让厨房把菜端上来吧,去请驸马一起吃晚饭。”
桃夭迷茫地看了她一眼,忙不迭地去了。
晚饭摆在偏厅里,推开门外面就是院子,架子上爬满了紫藤花,在傍晚的光线里格外宁静好看。
菜是家常小菜,在这样渐热起来的天气里倒还能让人有几分胃口。
顾千山出现在门口,停下脚步,似乎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才道:“长公主来了?”
秦舒窈淡淡应了一声:“嗯。”
于是顾千山慢慢走到桌边,预备坐下。
他仿佛是听着她应答的声音,分辨了方向,不偏不倚,走到她的对面,然而伸出手探了探,却没有摸到椅子。
然后就听见秦舒窈再度开口:“坐在孤旁边。”
他倒还是一贯的从容,面对这个要求,既不惊讶,也不羞赧,脸上没有半分不自然,就好像下午在马车里的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依言走到她身旁,缓缓坐下。
反倒是秦舒窈更不自在一些,一时间竟然找不到更多的话可以说。
他们成亲这两月以来,别院而居,一起吃饭的次数统共也没有几回,大多数时候,她总是有意避开他,好像这样他就不会再给她算稀奇古怪的卦,不会再阻拦她去进行她的计划。
此刻忽然像寻常夫妻一样同桌吃饭,竟然有点不习惯。
一旁有侍女上前伺候,布菜添汤,二人安静地各自吃饭,不过片刻,秦舒窈实在有点忍不下去,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快憋死了。
“这是什么?”她用勺子舀起汤碗中某种半月状的白色东西,“仿佛没有见过。”
侍女还未答话,顾千山却大约是听见了瓷勺磕碰的轻响,先开了口:“长公主说的,是汤里白色的,有些像腰果仁的东西吗?”
“你怎么知道的?”秦舒窈奇道。
身旁人微微一笑:“这东西是江南物产,我猜想长公主是不一定见过的。”
秦舒窈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你到过江南吗?”她问。
“我从前在道门修行,九明山青云观,正是在江南的。”顾千山唇边带着笑,“那时候我年纪还不大,夏天的时候,会跟着几个师兄一起去山间的湖里采菱角,在湖边就地剥了吃,有时候也带回道观里孝敬师父师叔。山下的集市里也有人卖的,多得很。”
哦,对,他是在那里修道的,那座道观的名声仿佛还相当的响,初见之时桃夭就向她提过,这也是他在帝京这样受人追捧,被誉为神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