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管他是谁!说重点!”祝银屏急得生气。
蒋妙兰“哇”的一下大哭出来:“他掉水里了!我、我不会游水……”
“啊?!”顾氏在一旁惊叫。
祝银屏qiáng迫自己冷静,对蒋妙兰说:“我会游水,我去那边看看,你继续往法会上跑,多叫些人过来。”
蒋妙兰虽还在啜泣,但用力点了点头,转头朝小山下奔去了。
祝银屏甩手就往潭边跑。
顾氏被剩在原地,她左看看,右看看,只好也跟着祝银屏往山里走。
越是接近潭边,越能听到断续不绝的哭声,祝银屏飞快绕过一块凸出的山石,见一个小丫鬟跪在水边哭泣,潭水中央一个明晃晃的赤色身影,已经不能够再挣扎,随着水波摇摇晃晃,越沉越深……
祝银屏来不及多想,她蹬开鞋子,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扎猛子跳入了潭中!
无论外头天气多么炎热,这山中潭水总是冰凉刺骨,祝银屏跳进去后,被凉水一激,才突然意识到:潭水深不可测,波澜不惊的表面下似有几方决力,让她的动作总是偏离预想的轨迹……自从搬回金陵,她也有十多年没下过水了……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祝银屏划了几下水,手脚上动作虽生疏,但还能游得动,她不再多想,稳住心神朝那抹红色游去。
再听不见岸上的哭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包裹在一层柔软却坚韧的膜中,祝银屏吸了一大口气,伸出手,去拉那个红色衣衫的孩子。
抓住了!
祝银屏心里一高兴,正要扯着那孩子转身,突然!
她的手被重重抱住,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她往下、往后……
原来那孩子在水中,上不得,下不去,气息尽失却还残存着一丝意识,一旦被人拉住,便以为得到了救命稻草,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两条胳膊紧紧抓了上来,整个身子的力量都放到了祝银屏手臂上。
祝银屏两个堂姐的孩子都还小,她便先入为主,以为蒋妙兰的侄儿最多不过四五岁。可现在看这孩子的身形,至少也有十岁大了,家境优渥,比通常这个年纪的孩子还胖大些,要论重量不比祝银屏自己轻多少。
他这一抓上来,祝银屏心里“咯噔”一下,只道不好。
果然,手上意料之外的一拖,让祝银屏手脚动作乱掉,整个身子歪向一侧,口中和鼻孔里都呛进了水。
潭水激寒,冲向喉头,却如烈酒般,火辣辣的让人疼痛。
“咳,咳——”
祝银屏艰难地咳了两下,推不开那孩子,只好努力用一只手划水。
然而,毫无作用。
她不能再吸到气,耳朵里、鼻孔中、嘴巴里,全是咕噜噜的水声……水从她身体里流过……
祝银屏感到自己在下沉,肺腑中的气息就要耗尽,天和地都那么遥远,眼前只有无比深沉和幽暗的碧色。
她的头脑还很清醒,但很快,这份清醒也要消失了。
我不会比前世还短命吧。
不可思议。
随后,她的脖子被狠狠夹了一下。
第39章和解
小长gān陶家大宅,门楣从外面看不算起眼,只是一般的白墙黑瓦雕栋石狮,唯有沿着那粉墙边缘走下去,从巷子的这头走到巷子那一头,仍见不着其他人家,这时才惊觉,原来这处宅地竟占据了落雁巷整整半边巷子。
陶宅的西侧是一片清幽的庭院,引秦淮河支流的活水从院中流过,聚成一个小池,每逢轻风chuī拂,澄波dàng漾,轩阁生凉。顺着曲折蜿蜒的廊桥,一路走到池畔景致最佳处,便会看到碧波翠竹掩映中的一处邻水小榭。
此时榭中二人,一色的玉罗直裰,一色的皂纱方巾,又一色的身姿挺拔俊逸出尘,正是陶子谦和他的弟弟陶子誉。
“哥,你说你,这大夏天的,突然叫我盘点冬货gān嘛?我一看见那些皮毛毡绒,光一看见,我都热得发慌。”
陶子誉拿了把蒲扇,用力摇着,仍觉不够凉快,gān脆整个人瘫倒在石凳上,恨不得化作一摊水流走。
陶子谦饮了口解暑的苦瓜茶,淡淡地说:“我在等一个消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在那之前,刚好有空闲,可以用来了结一桩必须了结的事情。”
“你还是坐起来吧,”陶子谦看着在他面前毫无正形的弟弟,皱眉道,“客人很快就来了。”
“客人?”陶子誉一个骨碌,翻起身来,好奇问道:“谁?”
“六姑。”
“六姑?”陶子誉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行啊你,这一阵子娘跟南安侯府的小姐打得火热,我还以为咱们家要跟候府结上亲了,我要有嫂嫂了。这怎么又找六姑到家里来,还想一娶娶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