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皇帝坐着,段星站着。
段星上次见皇帝,他还是精神奕奕,能对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虽说知道他时日无多,但是面上却是看不出来的。
这次再见,只见对方白发苍苍,满脸灰斑,一身死气。
这一下,段星不只是能看出来他时日无多,还觉得他死期将近了。
皇帝说,他连做做样子也不肯了。
段星笑了一下,看着皇帝,道:“这句话,应该是微臣对陛下说才是。”
他往前走了一步,微微抬起头,缓缓的说:“陛下对微臣早就动了杀心,若不是看在微臣还有那么点用的份上,怕是今日微臣坟头的草都快两米了吧?”
到了这个地步,皇帝也不藏着掖着了,问:“难道,你不该杀?”
“该杀,”段星悠悠的道:“微臣功高盖主,拥兵自重,若易地而处,我定然是容不得这样的人。”
皇帝点点头,语气欣慰:“你理解就好。”
“微臣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段星笑着说:“这么多年了,微臣甘愿成为陛下手中的刀,为陛下镇守边关,为陛下守住国门。虽陛下百般想要微臣的命,微臣也从来没放在心上,对你们慕容家,也没有任何怨言。毕竟,身份摆在那儿,总有许多事情是不能为自己掌控的。”
皇帝:“那就好,你……”
“但是!”段星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打断皇帝的话,一字一句的道:“你们这么对我可以,却不能这么对我的心肝儿。”
皇帝:“……”
“我可以不跟你们慕容家计较,但是你们动我心尖儿上的人,就不行。”段星看着皇帝,沉声道:“你对我做什么,我无所谓,只求自保不会有其他动作。但是,动了她,就该要付出代价。”
“这就是你把朕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弄死的原因?”皇帝沉声问道。
段星挑眉,说:“小小报复一下,出一口心中恶气。”
“她不过是落了水,并没有出什么大事,这点小事,你就让这么多人来给她填命,不怕损阴德吗?”皇帝冷冷的道。
段星掏了掏耳朵,不咸不淡的道:“不愧是父子,说出来的话如出一辙。”
太子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他淡淡的道:“杀人的是我,损的是我的阴德,将来下地狱的也是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而我呢,是不怕损阴德,更不怕下地狱。陛下,所以呢,这件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皇帝嘴角一抽一抽的,显然是被气到不轻了。
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吼人,更没有力气砸东西了。
他嘴唇哆嗦了两下,然后才缓缓的问:“你这口恶气,出完了吗?”
段星:“还行吧。”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说:“你觉得,朕还会给你放肆的机会吗?”
段星面色不变,笑眯眯的道:“那陛下想怎么做了呢?”
皇帝没吭声,只是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推到了地上。
啪一声,茶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紧接着,从各个角落涌出无数的御林军,手里长枪短刃,明晃晃的武器,将段星围的水泄不通。
皇帝也真是下了血本,几乎将一大半人塞进了这个御书房,御林军层层叠叠,挤的无处下脚。
但是,他们不管怎么挤,却都不敢靠近段星方圆两米内。
在段星的周围,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
段星好整以暇的站着,眉头都没动一下。
扫了一眼那些手脚都在抖的御林军,段星唇角忍不住勾了勾,抬头看向皇帝,问:“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才轻声道:“世子好不容易才进宫来看看朕,不如就多留一些时日,暂时就别回去了吧。”
———
越王府,段星前脚入宫,大批御林军后脚就将越王府给围住了。
他们凶神恶煞,一脚踹开了越王府的大门,紧接着在越王府内大肆搜查。
结果找来找去,除了几个做粗活的杂役,什么也没找着。
库房内的金银财宝一个铜板都不剩下,书房内别说是有什么书信了,连一张纸都不剩下。
而府里的主人,更是走的一个都不剩。
偌大的越王府,空了。
来搜查的人脸色很不好看,侧头对身边的人道:“快去禀报太子殿下,越王府已经空了。”
那人收到指令,转头朝着东宫狂奔而去。
等他一走,这边的人看了看偌大的越王府,然后吩咐人浇上火油,一把火给烧了。
越王府火光冲天,这多年屹立不倒的府邸,终于是在今日化成了灰烬。
城中的人,有谁不认识越王府。见越王府火光冲天,大家议论纷纷。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做点什么。
天家的事,是忌讳,他们老百姓,连议论也只敢偷偷的,插手就更不敢了。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才慢慢的熄灭。
越王府风光百年,朝夕间成了过去。
东宫,听到禀报的慕容弈狠狠的砸了手上的茶盏,冷着脸道:“跑的倒是快。”
秦婉过来,正好听到他们说这事,顿时急眼了,急吼吼的道:“太子哥哥,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说要将秦艽那贱-人交给我处理的。”
秦婉很是着急,道:“如今人跑了,你赶紧派人去追啊。”
慕容弈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隐藏着厌恶。
秦艽跑了,他不着急?他费尽心机,难道不想将秦艽弄到自己的身边吗?
他转头看向林易,沉声道:“追,所有能出城的路,都派人去追。越王府的人,除了秦艽,其他的人格杀勿论。”
林易领命,转头往外走。
慕容弈抬头喊了一声:“等等。”
林易:“殿下还有何吩咐?”
慕容弈一字一句的道:“记住,秦艽一定要活着。我不管你怎么操作,她,你一定要活着带回来。”
林易眼神沉了沉,才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将她活着带回来。”
等林易一走,秦婉看着慕容弈,狐疑的道:“太子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在意秦艽的死活?你是不是……”
“你不是要将她弄到身边折磨她吗?”慕容弈看都没看她,随意的道:“她若是死了,你还怎么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