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城内某处宅子,有人站在院子里冷峻的望着天空。
“现在该怎么办?他是要利用符阵将我们逼出来。”三娘子难得没有搔首弄姿,面露焦急的站在走廊边。
“不如我们硬闯出去?”三娘子提议道,她是不知道林楚的厉害,虽然那晚只用一张符咒就将她打出了肉身,但三娘子觉得那不过是侥幸,不足为惧。
“能说出这话,看来你一定不知道这符阵的厉害。”
“不就是一个禁锢的符阵,能如何厉害?”
“这是上古时期的遗留下来的诛邪四脉阵,听闻一直存于仓何神墓,无人知道仓何神墓的具体位置,偏偏他运气好,迷失在荒泽后一路观云,跟着云走...”
三娘子笑道:“这不是傻子么,谁会没事跟着云走?”
灰衣人再次白了她一眼,“结果他就找到了仓何神墓。”
三娘子:“......”果然是天选之子。
“除了墓中的无数宝物,他还得到一个星盘,乃是上古大能死前汇聚毕生法力打造的,可推演生死,知晓万事,这诛邪四脉阵与之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他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既然如此宝物,为何没有人来抢?”三娘子疑道。
“谁敢来抢?”
这话说的,当真是成神了不成?三娘子羡慕极了,酸道:“他当真如此厉害?”
“这诛邪四脉阵本是有极大的杀伤力的阵法,入阵之人无论是人是妖,都逃不过阵法的诛杀。”
“可我们现在还好好的。”三娘子侥幸道,“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布出这精妙的诛邪四脉阵?”
“他是嫌诛邪四脉阵太过残暴杀伐之气太重,所以重新改了阵法,而且用符纸代替法宝作为阵眼,即可以不用担心使用法宝消耗过大,又省却了不少法力。”
“可...既是改良过的,我们也逃不出去吗?”
“符咒本就是针对厉鬼邪祟之物,你想去试试?”灰衣人看着无知的三娘子,翻了个白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灰衣人在院子里负手而立,斜了她一眼,才道:“我已经将消息放出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谁会来?”
灰衣人没有回答她。
三娘子又问:“你身后之人到底是谁?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还不信任我?”
“敢出手将四层关着的放出来,想必是有些能力的,还能差遣你执生大人......”三娘子细细的分析着,一边观察着灰衣人的表情,想看从中看出一丝的慌张。
不过那人惯是个没表情的,此时也休想让他露出破绽。
收起逗弄他的心思,三娘子撩了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着,靠在柱子上,“你不说我也知道,有这样胆量的也只有二殿下了吧?”
灰衣人还是不理她。
她便继续说道:“二殿下大权在握,就算将我们四层的放出来,也有能力让我们乖乖听话,只是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灰衣人终于不再沉默了,用一种看死人的模样看了她一眼,道:“知道的太多死的越快。”
三娘子手上劲儿使大了,几根青丝被扯了下来,静静的躺在她柔润细腻的手中,脱离了身体的发丝如同离开土地的草儿,等待它的就只有枯黄与死亡。
她抬头,眼波流转,看向灰衣人,“我已经死了一次了,还怕什么呢?呵,总不过一个灰飞烟灭。”
“三娘子,你是当真不想活了?”灰衣人转过身来。
她捂着嘴,娇俏的笑着,“当然不是,我还要好好活着呢。”
“你终于肯理我了?”她突然认真道。
灰衣人用尽耐心克制自己不发火,翻了平生第一个白眼,又转过身子,“很快符阵范围就会缩小到我们这里,你还是多想想该怎么逃生吧。”
“我倒有个办法。”三娘子道。
灰衣人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临街住着一个花妖,最善幻阵,咱们不如让她拖住林楚,我们趁机逃出去如何?”
虽然不想理她,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办法,他虽传信给殿下,但也不知殿下会不会为了他出手相救,大业未成,若因此泄露了消息,他更是难辞其咎。
殿下原本只是想将幽州做饵,让林楚无心关注其它地方,没想到他这么迅速的找到了三娘子,并且将他们逼到如此境地,殿下说他一向不喜欢管闲事,就算管了也是懒懒散散的,到时候他们便有时间做其它事情。
可现在的情况与殿下的计划有点小小的出入,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出了茶楼,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大街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花灯,将四周照的比白天还要温暖。
乔然站在一个小摊前徘徊,摊上卖的都是些钗环首饰,琳琅满目,十分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摊主是个圆呼呼的大叔,他一边摆着摊子上的东西,一边道:“那个二两银子。”
乔然默默地移开目光,她太穷了。
“想要这个?”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回头一瞧,竟是林休宁这厮,“你怎么在这?”
乔然回头,就见林休宁斜靠在一边的柱子上,清风明月,发丝被微风吹起,落到他精雕玉琢的脸上,他轻轻拂开发丝,指着身后的街道说:“我负责巡视这条街,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你跟踪我来的?”林休宁故作惊讶。
乔然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地说:“你别倒打一耙了,明明是我先来的,也该是你跟踪我才对。”
“那就算是我跟踪你吧。”林休宁木着脸走到小摊前,“想买什么?”
他知道乔然身上没银子,所以与张止扬搜捕凶灵时看到乔然他也很意外,如今凶灵在暗处,他怕她有危险便使了个借口跟了过来,没想到看到她在这小摊前驻足半天,犹犹豫豫,又不舍得离去,他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听到林休宁发话,摊主收起怠懒的姿态,乐不可支地开始介绍,“这位姑娘,我这里的簪子种类繁多,都是上好的材料,您可以慢慢挑选。”
这位摊主刚才对她还爱搭不理,嫌弃她站在摊前碍事,还曾出口赶她,现在居然还能对她笑脸相对,真是佩服,乔然敷衍地看了两样,便拉着林休宁走到一旁,“你别一副有钱人的样子,很容易被人宰的。”
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林休宁意外地没有推开,反而内心还有些窃喜,他按捺下心中异样,催促道:“你不是在这摊前站了很久,到底想要哪一个?”
乔然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站了很久?”
“咳咳。”林休宁握手捂嘴假咳了两声,“你的手这么冰,一看就是吹了许久的冷风。”
乔然不疑有他,惆怅地揉了揉腹中空空的肚子,“既然你如此大方,我也不要什么簪子了,你还是请我吃饭吧。”
林休宁挑眉,“饿了?”
“嗯嗯。”乔然诚实地点头。
第23章
一刻钟后。
乔然与林休宁坐在小摊前吃面。周围尽是挤攘的人群和叫卖声。
“你让我请客,就来吃面?”林休宁端正地坐在凳子上,身前的桌子上摆着老板刚做好的两碗热腾腾的面条。
雪白圆润的面条根根分明,汤汁是慢熬出来的大骨头汤,阵阵肉香与面条的鲜香混合,跳动着人的味蕾,几片酱猪肉铺在面条上,撒上翠绿色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乔然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快速嗦入口中,鲜与烫在口中对抗,几口吞下,满足极了。
垫巴了一口没那么饿了,乔然才抽出空来回答他:“面怎么了,好吃又不贵,还能填饱肚子,你对我已经够好了,请我吃饭,我也不能真的宰你一顿,赚钱不易啊,你看刚刚那大叔摆了快一个时辰,一件东西也没卖出去,可怜呐。”
听着乔然这一番言论,林休宁愣是听出一种活着辛酸,生活艰难的感觉。
他眼神又往下沉了沉,乔然被刺伤的地方在手臂,那些丑陋的黑色水泡本来藏在衣袖中,她抬手时露出一截手臂,上面的黑色水泡还结结实实地长在上面。
“我会找到解药的。”说完,他就移开了视线。
乔然看向自己的手臂,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一暖,不由笑了笑。
这边吃着面,旁边桌子上也吃的热火朝天,三三两两说着话。
“你听说没?最近城中的十起剜心案其实都是临水坊刘家的媳妇干的。”
“怎么可能?一个妇道人家哪能杀的了几个壮汉?你肯定听错了。”
“嘿!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可是我昨日在花街拂柳阁亲眼所见,知府大人当场就将她带走了。”
“刘家媳妇?按理说新寡应该三年闭门不出,怎么会在青楼?”
“当然是耐不住寂寞了,再说她杀了那么多人,肯定是有帮手的,这下好了,凶手抓住了大家也不必提心吊胆了,想来知府大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公布的,原来大家都在传是凶灵作案,看来并不可信啊!”
“听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可信度,前不久我还在府衙门口看了热闹呢,听说是刘家二老跑来大闹府衙,嚷着要他们交出媳妇,现在看来,没准就是因为她是凶手,所以府衙才没把刘家媳妇放了。”
乔然侧坐着仔细听了一耳朵,才对林休宁小声道:“他们这消息还真灵通,东拼西凑的,还真给拼出了个七八成。”
“说书先生为了有好的话头讲,天天就跟在官府后头捕捉消息,再拿去楼里讲。”林休宁喝了一口汤,才道。
“现在的说书先生都如此有生意头脑了?”乔然惊了,看来她的发家之路遥遥无期了,大家都好有生意头脑!
说到这儿,林休宁笑了一声,“官府是不允许的,不过那些人手脚麻利,还未等官差去抓,便没了踪影,因此百姓知道些案情也不奇怪。”
“舆论到哪里都有,若能加以控制,也不失为一把利器。”乔然若有所思道。
忽然,街上的人群步伐乱了起来,有人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乔然快速喝完面汤,才站起来凑热闹,但行人太多,只能看见一颗颗黑色的脑袋。
林休宁拧眉,道:“去看看。”
说完,两人朝着动乱的方向快速走去,还没走几步,就有人影从他们上方掠过,朝反方向飞去,下方的人群皆是惊奇,不过因为有修仙者的存在,飞檐走壁这种事,大家还不至于惊慌失措。
那人就从乔然头上飞过,嚣张的不像话,乔然看向林休宁,他认真地问:“怕高吗?”
乔然还未回答就被抱着飞上半空,朝那人追了过去。
旁边的大娘惊呆了,拉着旁边小孩子的手教育道:“看见没有,以后你也要去拜宗门,带你老娘飞上天。”
说实话,飞在天上的感觉着实不错,虽然有些呼吸困难和没有安全感,不过渐渐也习惯了,还挺刺激的。
前方那人在一处屋顶停住,此处没什么人,四处比较荒凉,看他架势倒像是故意引他们过来似的。
林休宁带着乔然停在对面的屋顶上,两方对峙。
那人转身,赫然是那日将他们从幻境中放出来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