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处处是焦黑,乔然努力辨认着当日的痕迹,靠着模糊的记忆,一路摸索,很快就发现当日打斗的那一片空地。
空地上的焚烧痕迹更为明显,地上残余几个被烧黑的木桩,一道明显的黑色从此处延伸至远处。
乔然站在其中,神情悲悯,双手捧着夜明珠,淡淡的青色照在她脸上,徒增一层冷意。
一阵风吹来,烧焦的木屑被风吹散,发出细小的声音,乔然不慎被杂物迷了眼,她低头揉了揉。再一抬头,忽然发现前方的一截焦黑的木桩上有块布条被风吹的上下摆动。
她快步走过去,那是一块普通的布条,上面还有被烧焦的痕迹。
乔然伸手解开布条的结,拿在手中仔细辨认,忽而欣喜起来,这是当日蒋奇身上衣物的颜色,他将布条系在这儿是想告诉她,他还活着。
她本来就是想碰运气,她知道,如果蒋奇还活着,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她知道。
眼下看到他留下的东西,她便安心了。
她抱着夜明珠开始往回走,越走,却越觉得不对劲。
乔然突然停下脚步,冷声道:“出来!”
她转过身,目光四下扫视,想要看看人藏在何处,不过来人似乎并没有打算隐藏自己,不远处的树影后,一片衣角暴露出来。
乔然看着那人缓步走了出来,表情从防备变成惊讶,“是你跟踪我?”
林休宁一身黑衣,倒是完美的与这夜色隐为一体,他没有回答乔然的话,反而反问她一句:“大半夜不睡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乔然摊开手掌,将手中的深蓝色布条亮给他看,“来确认一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好消息?”
“嗯,好消息。”
“你在这里被妖追杀?”他巡视四周,“这里一片焦黑,用的是火攻。这火不寻常,似乎是异火,你的脚便是因此而伤?最后坠崖逃过一劫,落入湖中,顺流而下。”
“分析的不错。”乔然点点头,“还有什么想说的?”
“再多的分析也比不过亲眼所见,有你这个当事人在这里,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林休宁勾唇笑了笑。
“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林休宁摇摇头,“不是这个。”
他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让我帮你救绯夙?那就告诉我镇妖塔失控的真相。”
乔然眨了眨眼,“不就是封印松动导致妖魔逃出,还能有什么真相?”
她想起绯夙临走之前说的话:“我会先行去符溪查探,在我没回来之前,你绝对不能将赵白锦的事情说出来!”
“纵观这里的遗迹,不是关在塔里的妖能做到的。”林休宁道:“你瞒不了我。”
“若只是封印松动,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涌出这么多的妖。明日大家就会进城,你也不希望大家冲进去后,却发现一切都是一个阴谋吧?”
“不用猜了。”乔然凝视着他,“我知道不该隐瞒这些。”
她酝酿了情绪,心情低落地开口:“不久前,多年未归家的五姑姑带着儿子赵白锦回来,一开始赵白锦就对我表示出敌意,他似乎,很想杀我。总之,镇妖塔的封印是他联合...一个女子破开的。”
她不能说太细,这样会暴露她自己的秘密。
犹豫片刻,她又加了一句:“那个女子长相妖艳,用的一把紫色长弓,就是她用带异火的弓箭烧了树林。”
赵白锦终究是绯家人,绯家出了叛徒,害了整个符溪,这锅,最终还是要绯家来背。
即使知道真相说出来,绯家名声将不复存在,她还是选择了将事实公布。
林休宁抬手想揉揉她的头,安慰安慰她,最后还是放到肩头,轻轻拍了拍,“你做的很好。”
顿了顿,他又道:“能从雅笙手里捡回一条命,你很幸运。”
一直自诩倒霉的她,没想到第一次听见别人说她幸运是在这种情况下。
“你认识那个女子?”这倒是让乔然很诧异,她还在想用什么方式隐晦地提醒他那个女子的身份,没想到他自己就猜出来了。
“冥界的人。”林休宁不想多说,他拧着眉头,“没想到这件事冥界也插手了。”
“难办么?”乔然也学着他的模样思考。
林休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揉完就转身离开,边走边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救出绯夙的。”
乔然站在原地,笑了笑。
……
第二天一大早,几位长老派了人去绯夙等人失踪的地方查看,地上周围都没有打斗的痕迹,倒像是他们自己离开的。
只是他们一队十几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那道求救令又是谁发的?
一番搜查无果,只能进符溪城里看看了,几位长老召集大家集合,准备进入符溪城。
还未靠近,便能看到符溪上空妖气冲天,那是无数邪祟的恶念凝聚而成,浑浊又恶臭。
整个符溪阴沉沉的,城里毫无生气,就连绿色的植物都奄奄一息,夏末本是树木葱郁的时节,但城内的树木全都掉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妖邪占领了符溪,不时便有妖物从城里穿梭飞过,这里已然成了妖的天堂。
大街上,一只四角八龄兽与半妖半兽的白斑豹正在争夺一只手臂,两只各自咬住一端不肯松嘴,兽类掠夺的本性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许多低微的妖各自猫在角落绿着眼睛盯着他们,只要一方落败,他们将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分食。
弱肉强食是妖族的传统,特别表现在这个食字上,再贴切不过了。
大家在符溪城前仰望。
城门紧闭,肉眼可见的黑气从里面不断溢出,大抵是他们人数众多,里面的妖嗅到了生人的味道,纷纷爬上城墙。
妖也分群族种类的,城墙上的妖都是黑漆漆的躯干,四肢尖锐,脑袋小小的,整个身体看起来干巴巴的,但他们眦咧嘴时,那一排锋利的牙齿,却看的人浑身一紧。
两宗的弟子们都各自结成小队,大家既是队友,也是敌对关系,两宗之间向来喜欢争个高低,所以弟子们也谁都不服对方宗门的弟子。
一边认为剑术与身体的强悍才是最重要的,另一边认为修仙就是要会各种法术奇门,什么都懂一点才行。
因此谁也不服谁。
两宗比试的传统也由来已久。
林休宁将赵白锦的事情告诉了几位长老,至于雅笙的事情他倒没说。
长老们纷纷叹息,又忍不住担忧。
这个赵白锦是疯了不成,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