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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思锦不傻,但任她再怎么聪明,也想不通青女府这块大肥肉怎么就到了自己嘴里。
且不说她并非裴复的亲生女儿,与青女府算是半点关系也无,就算是,裴复尚在,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一个小辈当家,青女聪明了一世,临走前竟开始犯糊涂了吗?
裴思锦此刻不仅不喜,甚至十分的愁,她小心翼翼的去看裴复的脸色,果然窥见了不悦。
“赵总管,青夫人刚走,我又是小辈,这青女府的主人我是万万做不得的。”裴思锦连忙推辞,至少她还不想让自己以后在裴家的日子变得难过。
谁知赵全根本不听,只一个劲认准了青女的遗命。
“五小姐,这是夫人的意思,清清楚楚写在遗嘱上的,可不是你说不要,我就能不给的。”
敢情这是个强买强卖的生意,裴思锦左右为难,目光带着哀求看向裴复。
“既是母亲的意思,你就不要再推脱了。”裴复竟开口跟着劝她。
在赵全刚说出青女要将青女府交与裴思锦时,裴复的确错愕,以及难以接受,但他毕竟不同于裴思锦,这几日青女府中发生的事情他都清楚,只要花一点时间想想,就不难想通。
青女此举的真正原因。
“父亲,女儿尚且年幼,实在难担此重任。”裴思锦再次拒绝,她猜不透裴复的心思,这话究竟出自真心,还是不意在赵全面前违背青女遗愿。
裴复为她的小心谨慎叹了口气,他走到裴思锦身边,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思锦,你虽然年纪不大,但阅历已深,宜州的事务你处理的很好,也许青女府会让你成长的更快。”如此苦口婆心之言,裴复是真心希望裴思锦能顺利接手青女府,最初心中的那点不甘,也随着望女成才的希冀消失殆尽。
裴思锦读懂裴复眼中的意思,终于欣然接受青女的好意。
她向后退了一步,拱手先后向裴复和赵全鞠躬。
“我明白了,多谢父亲。”
“往后还请赵总管多多照拂。”
两个男人也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只有小裴珬愣愣的看着他们,并不清楚几人言谈间已决定了丹颐第二大商户的未来归属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赵全忙于筹备青女的葬礼,几乎见不着人影。
虽然青女生前嘱咐过,若她有一日归天,一切从简便好。
但自她过世的消息传出去,前来吊唁的人便络绎不绝,硬生生踏破了青女府的门槛,更别提每日在府门前哭丧的青州百姓。
这几日裴思锦也没闲着,她平生与青女只见过一面,却莫名其妙拿了人家的家产,与其假惺惺的到灵堂里哭给别人看,她更宁愿抓紧时间弄清青女府的生意,免得日后拖累了青女的名声。
在青州的事情结束,按照礼数,裴复得等青女头七后再离开。
因为青女离世,整个青州涌入了一大批人。其中有曾与青女府做过生意的,有受过青女府恩惠的江湖客,有当年参与织云城一役的老者,有皇城里派来吊唁的官员士兵,更有觊觎青女府,伺机作乱的贼人。
青州一时汇聚三教九流,裴思锦担忧裴珬的安危,再次向裴复提议将人送回京城裴府,这一次裴复终于同意。
青女离世的第三日,裴复将手下一半的人派出,护送裴珬回京。
裴复将人送到织云城城门口,裴思锦不放心,骑在马上又送了一程。
不比来时的忐忑不安,离开时的裴珬心情大好,常常从马车的小窗里冒出头来,与一直跟在旁边的裴思锦说话。
大多时候是裴珬在说,裴思锦笑着附和两句,或是裴珬说起什么趣事,又表现的生动,两人便一同捧腹大笑,毫不在意什么女子的矜持,常惹得路人侧目。
官道上的车马很多,因此她们的马车行驶的很慢,裴思锦看着前方的道路消失在山重水复处,忽然就希望这条路能一直延伸下去。
可离别终有时,眼见着天色已晚,裴思锦知道自己再送不能。
“就送到这里吧。”裴思锦突然发话,车夫听见,跟着把马车停在路边。
前一刻还笑靥如花的裴珬忽然就垮下了脸,露出委屈不舍的表情。
“思锦为什么不与我一起走呢?”裴珬趴在窗沿上,泪眼朦胧的样子活像只小猫。
裴思锦笑着伸手弹在她的脑门上,裴珬吃痛,往后缩了缩,更委屈了。
“不过分别几日,你先回家去,梅园的梅花没准已开了,等我在青州学会雪顶茶的做法,回去亲自做给你。”
裴珬还是瘪着嘴,小声嘟囔,“我不要雪顶茶,我要思锦。”
裴思锦失笑,揉了揉裴珬细软的头发,眼神明明也是不舍的,说出口的话却是“去吧”。
车夫手里的鞭子扬起,落下,马儿吃痛,向前狂奔。
马蹄声清脆,回响在官道上。
裴珬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一直往回看,裴思锦也停在原地没走,静静地注视着,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天也几乎黑尽了,她仍停在那里,目光如炬。
织云城不比京城,那青州知州又与赵卓凡一个性子,对政事认真严谨,对生活却十分随意散漫。因此织云城里没有宵禁,裴思锦晚归时,还能在路边看见醉酒而归的汉子,或是忙着去大户人家收取衣物,靠洗衣为生的妇女。
裴思锦骑着马路过一个面摊子,灯笼下两张方桌摆的整齐干净,但只一桌上坐着客人,桌面上没有碗,只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客人却只有一个。
那位客人衣着光鲜,容貌妍丽,不难看出是女扮男装,但裴思锦注意到她,全然是因为她举起斟满了酒的杯子,冲着她遥遥一敬。
裴思锦错愕,这等容貌,见之难忘,她确定自己没见过此人。
她勒住马匹,在面摊边下马,兀自走过去坐在了那位客人对面。
“若在下没猜错,姑娘这酒是为在下备上的吧。”裴思锦提起酒壶把面前的空杯斟满,拿起杯子与另一只碰了碰。
客人对她的作为没有表达出任何异议,反倒是笑了笑,两人还未说上一句话,便先互相敬了杯酒。
“有事?”裴思锦问。
“国仇家恨的大事。”客人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