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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昑昱跟着阿秀走了有一会儿,才发现方向不对,她们竟是在往回走。
“阿秀姐姐,不是要去库房取东西吗?”
“库房不在那边。”
“可你不是告诉我……”
剩下的话被苏昑昱咽回了肚子里,她傻一时也就算了,总不好把话明说出来自讨没趣,方才生出的一点对阿秀的好感也消失殆尽。
敢情这一遭没来由的灾祸并非是意外,反倒是阿秀刻意安排的,苏昑昱心里窝火,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
“你得与我说清楚,为何坑我。”苏昑昱跳到阿秀面前,张开手臂挡住她的去路。
反正她也想明白了,阿秀既然已经瞒下铁箭的事,必然不会将她交给紫英,自己继续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与阿秀把话说透,也免了两人相互试探,出什么意外。
但她突然拦路,阿秀不防,差点与她撞上,再站稳时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令尊是这样教你礼仪的吗?”
“那你呢?故意让我撞上紫英,也是别人教的吗?”
阿秀看着她,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你可知道芜菁已派人北上,到清河去查探你的底细,若不出意外,五日之后即是你的死期。到时就算是姑娘,也护不住一个居心叵测,试图潜入裴家的探子。”
苏昑昱的心往下一沉,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裴家到底是什么底细,但她可不想早早的把小命交代在这里。
心里一慌,难免说话就没有底气。
“你什么意思,我不过一个落魄的商家女,父母姐妹皆去了,能有什么底细。”
阿秀嘴角的讥笑未消,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就这样的演技,你也只能在姑娘面前装装可怜了。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但凤凰阁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若识相,便早早离去,莫逼我亲自动手,也免了姑娘伤心。”
苏昑昱咬着下唇,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瞪着阿秀,却又因为年纪尚小,脸上的婴儿肥未消,明明是生气的,硬生生让人觉得可爱起来。
“走吧,别让姑娘久等了。”阿秀的语气软了下来,犹如两人初见时温柔。
苏昑昱冲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心道这人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两人取了要用的香料回去,裴珬正凭窗而望,她穿的单薄,风拂起轻纱,像落入凡尘的神仙,立马就要随风归去。
苏昑昱见阿秀的脸色白了白,将手里的东西胡乱塞到她手上,装作无事的去扶裴珬,把人请到桌边坐下才缓缓吐出憋着的那口气。
“这几日已有些凉了,姑娘体弱,少往窗边走动吧。”
阿秀又返回去关窗,力道之大就像恨不得将那窗口堵上。
裴珬笑着答“好”,将目光投向苏昑昱。
“住的还习惯吗?”
这是苏昑昱初次见到裴珬没戴面纱的样子,书里说美人肤如凝脂,蛾眉皓齿,面若桃花初绽,行似弱柳扶风,想来也不过如此。
“小昱?是住的不习惯吗,为何不答话?”
美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苏昑昱却是因为阿秀瞪向自己的恶狠狠的眼神回神的。她愤懑难平,忽然计上心头。
既然阿秀急着赶她走,那她偏要赖在这里缠着裴珬,叫阿秀也过的不舒坦才好。左右不过四五日,她到时偷偷溜走回国,阿秀从何出寻人算账去。
想通了这一点,苏昑昱脸上悄悄浮现得意的神色,开始打算放飞自我。
“姑娘给的东西自然不差,我落入此境地,竟还能有这样安逸的处所,已是天大的福气,哪里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她一边说着,眉眼间的神色却淡去,转为惶然的不安。
裴珬只要不是个瞎子,就不难看出她还有未说出口的话。
“有什么委屈处,尽与我说就好,或是与阿秀说也是一样的。”
苏昑昱怯生生的瞥了一眼阿秀,甚至不敢多看的样子,又细声细气的解释,“没有什么委屈,阿秀姐姐待我极好了。”
“哦,是吗?”
裴珬的语气里含着笑意,她转过头去看阿秀,只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女子一脸不屑,见自己看过去又十分坦然的回望过来。
“看来是阿秀待你有不妥之处了,该罚。”
阿秀一愣,两步上前到她身边,“姑娘?”
苏昑昱也没想到裴珬会当了真,这罚字说出来,意味可就不太一样了。自己不过想在与阿秀的较量中占一次上风,但若真因一时意气与阿秀结怨,那可就真划不着了。
“罚什么好呢?”裴珬来了兴趣,没打算收回出口的话,反倒是开始苦恼起罚什么的问题。
阿秀苦着一张脸,若是为别的正经事儿被裴珬罚了,她也心甘情愿,但若是为了新来的臭丫头,她觉得自己不值。
“有了。”裴珬假装灵光一闪,其实在心里早有了思度,“就罚你今日不许跟着我吧。”
苏昑昱汗颜,这算哪门子罚。
但阿秀不这样想,反而觉得裴珬大概早想把自己支开,只是借了苏昑昱那个无厘头的借口罢了。
想到这里,她难免有些生气。
“姑娘今日又想出门了?”
裴珬看向她,眸似秋水,盈盈点头。
阿秀抱手扭头,不看她的脸。
“不行。”
“昨日徐来给了我些消息,你就让我去看看吧,好阿秀。”裴珬撒娇般去拉她的手,惊起苏昑昱一身鸡皮疙瘩。
阿秀知那件事对她极重要,思虑再三,还是犹豫着答应了。
“那好,但你得带着我。”
裴珬摇头,“我带小昱就好,你得在阁里看着紫英和芜菁呢。”
“你……”
阿秀想说“你本知她有不轨之心,若生害人之意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有些凄然的看着裴珬。
“你若执意,便去吧。”
当初决定抛下一切跟着裴珬的时候,阿秀便知自己剩下的时日不多了,这一年时光仿佛是偷来的,谈不上多么快活,甚至心堵的时候更多,但面前的美人总让人放心不下。
阿秀从前总说裴珬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糟的透透的,早已不是人样。但相处越久,她便越明白,裴珬不过把一颗心给了别人,任自己堕落腐朽。
阿秀只希望在自己还在的这段日子里,她能恣意快活,哪怕她早有自毁之心。
“若你执意,便去吧。”阿秀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