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面隐忍多年,一面收服人心,果然是个胸有城府的人物。更难得的是,他爱护百姓,这一点是齐太后和萧煜都没有的。
思绪纷纷间,身边翠荷一声极短促的呼声一下将她唤回神来。
“怎么了?”她扭头去看,却见翠荷正瞪眼望着凉亭的台阶处,像被什么吓着了似的钉在原地,浑身颤抖。
“娘子,是、是一头láng……”
楚宁还未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回身,却一下子对上一双huáng褐色眼珠,正在夕阳的光辉下泛着幽幽寒光。
灰色的皮毛,尖利的牙齿,qiáng壮的四肢,硕大的体型,的确是一头láng。
视线相接处,它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慢慢靠近,时不时龇出尖牙,露出血红的舌头。
楚宁吓得背后一阵阵发冷,甚至来不及想为何太极宫后苑会出现连猎场中都鲜少有的凶shòu,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住一旁的翠荷,颤声道:“别动,也别看它。”
两人僵着身子不敢动弹,更不敢再与那凶shòu对视,可余光却发现它仍在一步步走近。
这时,池边的道上恰好有三五个捧着衣物的宫人走过,其中一个见到亭中情形,当即吓得一声尖叫。
叫声打破了亭中的僵持,那láng飞快扭过身去,冲声音的方向扑去,将那宫人扑倒在地。
一时间,衣物撒了满地,旁边几个同行的宫人吓得连滚带爬往旁边躲去。嘈杂的声响似乎更加刺激了那头láng,眼看它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冲那可怜的宫人咬下,不远处忽然传来长长的哨声。
“维摩,回来。”秦王萧恪之站在道边,冲那头灰láng道。
灰láng出乎意料地十分听话,立刻放开宫人,小跑着回到他身边。跟随而来的两个侍卫立即摇摇手里提着的活兔,将它引向别处。
几个受了惊吓的宫人已被连扶带拖地送去安抚,地上散乱的衣物也被迅速拾走,萧恪之却还站在原地,侧目望着凉亭的方向。
楚宁直愣愣望着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背后已被冷汗浸湿,双腿也虚软无力,只能扶着阑gān勉qiáng支撑。
萧恪之停顿片刻,面无表情地走近,问:“吓着了?”
他的嗓音低沉中含着几分粗粝,仿佛掺了西北的风沙,教人听不出到底是嘲讽还是关心。
楚宁抚了抚稍稍平静的胸口,勉qiáng摇头,唤一声“六王叔”,想要行礼。
可方才的恐惧还未完全退去,她双腿虚软,眼看就要栽倒,抬起的手肘却忽然被一只宽厚的手掌牢牢托住。
qiáng劲的力道扶着她稳住身形后,却并未立刻移开,反而仍逗留在她纤细的手肘处。
掌心里滚烫的温度透过几层衣料慢慢传递至肌肤,激得她后背轻轻颤抖起来。
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两人之间已近得只剩下一步的距离,她稍一抬眸,便能看到他那双与方才那头láng一般泛着幽光的眼眸,正无声地从她身上逡巡而过。
她忍不住再度轻颤,忍住下意识要挣脱的念头,只慢慢扭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却恰好露出柔美的侧脸。
夜幕低垂,寂静的空气里悄悄弥漫出异样的氛围。
翠荷瞪大双眼,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二人正相对间,不远处的宫道上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太子萧煜冰冷的声音:“阿宁,时候不早,该回去了。”
第5章怒火你不该让别人碰你。
凉亭边,楚宁心口一紧,忙将手臂从萧恪之的掌中用力抽出,侧身从他身边离开,低着头往萧煜的方向行去。
柔软的绸缎已被压出褶皱,她这才发现他方才用了极大的力气,令她整条胳膊都微微发涨。
萧煜yīn沉着脸将她一把扯到身后,冲萧恪之冷笑道:“时候不早,侄儿先行一步,请王叔自便。”
说着,不等萧恪之回应,径直转身离开。
楚宁见状便知他动怒了,不敢逗留,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往万chūn殿而去。
这一路的气氛都极冷,随行的几个内侍与宫人都拼命低着头,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再触怒太子。
“滚!”
才一进正殿,他便怒喝一声,将殿中的人统统赶走,在门扉被阖上前,又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瑟瑟发抖的侍女道,“将她拖出去,鞭笞二十。”
楚宁望着那个吓得瘫软在地,被人拖出去的侍女,正是方才替他脱靴被斥的那一个。
“可怜她吗?”萧煜yīn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他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向被拖出去用麻布堵住口的侍女:“我本也不想为难她,可现在,我很生气。阿宁,你说,该怎么办?”
楚宁望着在眼前慢慢阖上的门扉,不由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