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是最后一次,她不得不站在这儿迎候萧煜了。过去的压抑和煎熬消失了,她感到心底一阵平静。
“殿下回来了。”
“阿宁……”萧煜的脚步在台阶上停下,隔着些许距离,目光复杂地望着她,竟莫名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明日,她就要随他入宫去,主动让出太子妃的位置,他心里忽然有些胆怯,生怕在她脸上看到任何伤心绝望的表情。
“温水和衣物早都替殿下备好了,殿下进来吧。”楚宁背对着他进屋,行止之间,一如往常,自然温柔,毫无破绽。
萧煜这才觉悄悄松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进屋中。
屋里寂静一片,只有她绞gān手巾上的温水时淅淅沥沥的声响。
她替他擦了擦面和手,又为他除下染了风尘的衣袍,换上宽松洁净的袍服,动作轻柔舒适,衣襟上还透着他最喜欢的淡淡的幽香,就连腰带上的松紧也恰到好处。
一切都这样合乎他的喜好。
“阿宁。”他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唤,“不过是少了个虚名。”
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楚宁低垂着头,任由他靠近,低低“嗯”一声。
“往后还是一样的,你依旧能住在东宫,我每日回来,你都来迎我,服侍我盥洗更衣,再一同用膳,早晨也是,都是一样的,什么也没变……”
他慢慢收紧双臂,好像要确认什么似的,不住在她颈边磨蹭亲吻。
楚宁静静听着,本想像前几回一般拒绝他,到底还是沉住气,忍下了,柔顺地将身子靠在他胸前,任他将衣物一点点剥落。
最后一次了。
起初,他格外温柔,时时吻着她的眉眼,好似她是要被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可不久就露出了本性,再顾不得她的感受。
他脸色苍白,双目却赤红,扯着她脑后的长发迫使她不得不跪在自己脚下,急切地问:“阿宁,咱们做了两年夫妻,你不会因为这一件事便恨我的,对不对?”
楚宁双膝已红了,脑后的长发也被扯得生疼,眼眶里泪意盈盈,却依然露出一抹恬静的笑。
“不会的,殿下,阿宁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恨殿下的。”
这是实话。
她的恨,早在得知父亲之死的真相——不对,很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那就好,那就好……”
他像舒了一口气似的,慢慢放松下来,扯着她发的手改为按住她的后脑勺。
他觉得尾椎处升腾起抵挡不住的快感,可心里空出的洞却越来越大,到嘴边的喟叹忽然化成一声窒闷的哽咽。
他终于忍不住靠在垫子上,一手遮住赤红的双目,哽咽着落下两滴泪来。
第58章朝会妾愿自请入道观出家修行。
夜里,楚宁没能回自己的寝殿,而是被萧煜留下与他同眠。
黑暗里,本就浅眠的她闭着眼,一夜似梦似醒,只等着黎明的到来。
萧煜亦是如此,夜里翻来覆去许久都难以入眠。
可两人并肩躺着,却都选择沉默,直熬到第二日清早,侍女来敲门,才默默起来。
楚宁照平日的习惯,先服侍萧煜穿戴好、用完早膳,又站在门口将他送走。
临去前,他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好似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口,只沉默地转身离开,往太极宫去参加朝会。
“殿下。”徐融不知什么时候已守在寝殿外,低着头出声提醒,好似要在旁监督一般。
“徐侍读莫急,待我更衣。”
楚宁冲他笑了笑,温和而平静,转身回屋里,换上准备好的一身整洁素净的衣袍,长发绾起,插一支步摇,面上未施粉黛,只点了唇,却更衬出脸色的白皙。
她对着铜镜仔细端详一番,这才重新站起身,带着翠荷推门出去:“好了,徐侍读,我这便去了,如此,可满意?”
徐融不知怎的,在她的目光下感到几分心虚,却依然眯眼仔细打量一番她的装束,见一切妥当,才后退一步让开道路,躬身拱手道:“殿下请行。”
楚宁深吸一口气,慢慢步下台阶,乘步辇朝齐太后所居的百福殿行去。
……
太极殿中,朝会上要议的事已近尾声,太子萧煜在滑州办下的事终于被提了上来。
有朝臣试探着进言:“陛下,此次滑州河道的疏浚,决旧河,分水势,使滑州境内再无水患,数百顷良田的灌溉也将得以恢复,正是件能造福一方百姓的大好事,据郑滑解读观察使的奏疏看,太子殿下此行功不可没。”
“不错,臣以为,如此大功,当大大褒扬。”另一位朝臣也起来附和。
余人皆等着看萧恪之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