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轩辕卿番外(14)

  第259章:轩辕卿番外(14)

  这一句话将轩辕卿定在那里,他手中的长箫提也不是,放也不是,手握着不住的颤抖,长箫底下的穗子前后摆着,殷红色犹如红梅花般的颜色,本是好看,现如今却扎眼的很。

  “舞不得,舞不得吗。”轩辕卿皱紧眉头,到头来连窦桑纯都不愿站在他这边。

  天边已亮了大半,群鸟齐飞,发出莺莺叫声,十分悦耳。可听在轩辕卿的耳里,却是有如乌鸦叫丧,刺耳的紧。轩辕卿皱起眉头,摆下了手,长箫从他手中掉落,“啪”得一下滚到一边,落入黑暗中不见了。

  “望......请王爷赎罪。”窦桑纯万福行礼,垂下眼来。

  “不能为我再舞了是吗......”轩辕卿沉下脸。他本以为窦桑纯会改变心迹,至少看到这片红梅林,她能想起以前他们快乐的时光。可是轩辕卿忘记了,红梅花开虽然繁茂美丽,可再美的花朵也有凋零的时候,就像现在,一地残花花瓣,不能重回树梢,他与窦桑纯也回不去了。

  花开花败终有时,人来人去情不留。

  轩辕卿站在红梅树林边上没有开口,手中的灯笼也暗了下去。窦桑纯有些害怕,她更担心轩辕卿,她知道轩辕卿如今这个样子,是自己害的。她想请轩辕卿来喝一杯喜酒,换言之也是给自己一个赔罪的机会。

  但她不会因此就跟着轩辕卿离开,她要嫁给皇上,就在刚才,她下定了决心。当初的誓言像是如今的红梅花瓣,凋落了,就再也捡不回来了。窦桑纯心中也很痛苦,特别是轩辕卿带着她来到红梅林的时候。虽然脸上看起来平淡无奇,可她与轩辕卿一样,心中都像是被一把尖刀不断地刺来刺去,舒服不得。

  轩辕卿看了看天边依然大白,过不多时,天就会大亮,而到了那个时候,窦桑纯就该回去丞相府等待八抬大轿,进宫做她的妃子,而自己则是带着先生,离开京城,远走他乡,永远不得再回京城。

  轩辕卿重新拿起灯笼,不再伸手去牵,只是淡淡对窦桑纯说道:“我们回去吧。”

  他本以为窦桑纯会改变心迹,若是自己要带她走,就是她与轩辕烈已有婚约,就算是太后来,也不能阻止他们,更阻止不了他。

  可......窦桑纯她不愿意,轩辕卿就不愿意强迫他。因为轩辕卿爱她,不愿伤害她。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回了正厅,沉默不语,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本来对于他们俩而言,红梅林本该是美好幸福的回忆,可如今,却成了他们不愿再回想的画面。除了黑暗痛苦之外,再没有那那些不可替代的姹紫嫣红。回到屋内,没有了晨风徐徐,人也暖和了起来。

  窦桑纯站在厅内,想走却又不动,轩辕卿苦着脸看了她一会儿。只听窦桑纯问道:“王爷,真的不愿多留一些时日吗......”

  轩辕卿知道她就是希望自己留下来,能喝一杯她与皇帝轩辕烈的喜酒。原因也很简单,轩辕卿也很想满足她。就是希望他不会因此记恨窦桑纯,也不会记恨轩辕烈。轩辕卿很想告诉窦桑纯,自己一点儿也不恨她。他知道窦桑纯心里是有自己的,是爱着自己的,一定是那太后自己的皇兄轩辕烈耍手段逼迫了窦桑纯。

  就像他们逼迫自己离开一样。

  轩辕卿狠狠一咬牙,回答道:“必须得走,不得不走,而且时候快到了。”

  窦桑纯垮下脸来,她心中有一样东西一直坠落下去了,她不问轩辕卿是不是恨自己,只是说:“王爷今后离开京城,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今后若是想回来了,王爷一定要来看看我们。”

  轩辕卿多想把眼前的可人儿紧紧搂在怀里,可是他不能,他缓缓上前拖了一步,却不能再往前走。

  “今后若是还能再回来,必定来拜会......未来的皇后娘娘。恭喜你了......”轩辕卿看着窦桑纯,深深朝她做了个揖,低下头,那张脸躲在了双手之后。

  窦桑纯看到他这个样子,眼泪几乎是要夺眶而出,只是今日她要大婚,若是新娘子流眼泪可坏了规矩。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克制着感情,也朝着轩辕卿万福回礼,低声说道:“多谢王爷。”

  言毕,窦桑纯夺门而出。踏踏脚步声在门内回荡,渐渐远去,大门“嘭”得一下合上,屋子里重新静了下来。这下,窦桑纯是真的走了。

  轩辕卿重新抬起头,板着脸,可眼泪却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没有动,愣愣地看着正厅大门,直到眼角的眼泪已经变干,他才回过神来。摸了摸上身,发现自己的长箫落在了红梅林中,他回头去找,却又费了不少功夫。在一棵早已枯萎的红梅树下,轩辕卿找到了自己的长箫。他愣神地看了看,突然把灯笼往地上一抛,双手抓住长箫的两端,“噼啪”两声,他竟然把长箫给折断。

  这一折,似乎便是预示着,他与窦桑纯的情谊不再,与轩辕烈的忠孝不在,与这皇室的恩断义绝。

  长箫两边碎裂,一路碎到了尖头,又是“噼啪”一下,长箫从中间彻底碎了,下半边从轩辕卿的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轩辕卿将长箫狠狠一摔,砸在泥地里却听不出声响。轩辕卿不解恨,他又将长箫的碎片捡起来朝远处扔去,不知是砸在了哪里,发成响亮的声音。

  他跪在林中大喊,喊声于林中回荡,惊吓起几只鸟儿,扑扇着翅膀离开。

  天边终于大亮,头顶的天空也变成了淡色,月亮渐渐朝西边躲去,繁星也暗淡了下来。林中起了淡淡薄雾,却挡不住如此衰败的场景,依稀模糊之间,有人影朝轩辕卿走来,可轩辕卿没有察觉。

  他模模糊糊地去看,仿佛眼前是窦桑纯在独舞,他以为窦桑纯回来了,不走了,不去嫁给了皇帝。她要回来给自己独舞,永远只给他一人跳舞。

  可是那一句“今后纯儿只给皇上一人跳舞”又在耳边炸开,惊得轩辕卿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干涩的眼睛又一次涌出眼泪来,止也止不住。身前衣襟湿了一片,脚下的泥地里潮湿浑浊,不知是早晨的雾气还是自己的眼泪。

  轩辕卿站了起来,方才他跪得太久,双腿依然麻痹。他扶着一棵凋零的红梅树站了好一会儿,他的双腿和膝盖才恢复知觉。

  突然,身后传来先生的声音,将他又是一惊。

  “怎的?方才是见过窦桑纯了?”

  先生语气极冷,似乎带着些许蔑视。

  轩辕卿赶忙转身,像先生行礼。

  还未等他回话,先生又一次说道:“什么样子,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这里哭成这幅德行,若是被人看去了,定是要嘲笑你几天几夜。要是被那太后看去了,怕是你再无抬头之日。”

  轩辕卿用衣袖摸了摸脸颊,低声吟道,“全听先生的教诲,我知道了。”

  “哼,怕是你不知道!”先生坐在那张特殊的椅子上,两轮缓缓朝他滚来。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先生已然换了一件新衣,盖在身上的毛毯倒是不变。先生上下打量了轩辕卿,嘴里连连念叨,“什么样子,看看这是什么样子。”

  轩辕卿板起了脸,绷得很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泪就是忍不住要落下来。他狠狠抿着自己的嘴唇,不断用大拇指去掐自己的中指,但是他发现,不论身上怎么疼,却抵不过心中的疼痛,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眼泪就是忍不住要流下来。

  先生看了看他这个样子,尽管有些唾弃,却也实在无奈。只能转过椅子,背朝着轩辕卿,等了好一会儿,等那些早晨逃走的鸟儿又飞了回来,轩辕卿才止住眼泪。

  “哭够了?”先生冷冷开口,却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轩辕卿。

  轩辕卿咽了口口水,开口道:“够了。”竟然不带一点哭腔。

  “马车买了没有?”先生问。

  轩辕卿老实回答:“还没有。”

  “赶紧去吧,免得又被太后落下什么话柄。”先生说完,推着椅子边的两个轮子朝前,离开了这片凋零的红梅林海。

  轩辕卿看着先生离开,从嗓子里冒出一句“嗯”,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这个时候,不少商铺已经开了大门,客栈的小二也嚷嚷了起来,打扫抹桌,忙得不亦乐乎。买马车的马站就在这京城最大的客栈边上,一走到客栈门口,就能听到从马站传来的马吠之声。

  天边已然大亮,太阳正缓缓升起。有些行人顶着惺忪的双眼去往他处,有些小二坐在商铺门口,看似是在招揽客人,可实际却是靠在门板边上打着瞌睡。

  轩辕卿是这条大街上唯一一个清醒的。

  他来到马站之中,却找不到小二甚至是掌柜的,他站在后院里喊了两声,反而激起了两匹马的反应,两匹马不住嘶吼,前蹄高举,后腿连蹬,嘶鸣了好一会儿,才把掌柜的给引来。

  掌柜的似乎刚睡醒的样子,他随意胡乱地拢着衣服,眼睛眯着,瞧了轩辕卿好一会儿,哈出一口气来,道:“客官这么早就要赶路呐?”

  轩辕卿无心跟他攀谈,咧着嘴道:“是啊,麻烦这位掌柜的了,有急事,一早就要走。”

  那掌柜的上下看着轩辕卿掂量了好一会儿,才领着他去往马厩,刚才那两匹马嘶鸣声不断,把在马厩里休息的马匹都给吵醒了,现在个个瞪大着眼睛,鼻子里喷着气,看着他们两人。

  轩辕卿喊住掌柜的:“我要两匹马,但是还要辆马车。”

  “走的远不远啊,租还是买啊?”掌柜的双手拢在衣服里,脚下垫了垫,似乎在怀疑轩辕卿是不是付得起这个钱。

  “买,赶远路,要两匹壮的,钱我有。”轩辕卿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来,放在掌柜的面前甩了甩。他本绝无炫耀之意,可是不知为何,似乎有东西驱动着他要这么做,他本沉着脸,现在反而笑得很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