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肴坐在外边，鹿子邑已经进去了四五个小时了。她从最一开始的焦躁，到如今的面无表情。
“肴姐，你打算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林霁尘看了一眼她，眼底微红，下眼眶还带着淡淡的青色。
他伸手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好：“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季肴还是摇头。
林霁尘也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担心季肴的身体。
戴温榆自告奋勇的出去买盒饭了。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黑透了，鹿子邑才走出来。
他脸上被口罩勒出了痕迹，满是倦色。
季肴一见到灯灭，就立刻走到了急救室门口等着。
“呼。”鹿子邑长舒了一口气，“好饿，管饭吗小肴儿？”
季肴听见他这么说，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的
“有饭，戴温榆去打盒饭去了。她，怎么样了？”
“比我来之前好，还没有清醒。”鹿子邑接着说道，“但是小肴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琴姨的身体情况称不上太好，她的器官因为某种原因在极速衰竭，哪怕是我，也不能尽可能的延缓她器官衰竭的速度。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一个正值壮年的人，身体会像是老年人一样，呈现着衰败之相。
鹿子邑不由得想到之前她体内蔓延的细胞，当时他就怀疑纪琴接受了人体实验。
“琴姨这段时间有接触过什么药物吗？”
“没。”季肴沉声回答道，“只吃了感冒药，都是医院拿的。我看过单子，不会有错。”
“那就奇了怪了。”
鹿子邑满腹疑问，但看季肴如此着急，也就没有说出来。打了和哈哈，绕了过去。
“先吃饭吧啊，那个戴小伙子什么时候回来啊？”鹿子邑摸了摸鼻子，“要不我们出去找他吧？”
林霁尘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沉了沉。
“鹿子邑，你别骗我。”季肴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她是不是情况很严重。”
“说了比我来之前要好……”鹿子邑看着她的眼神，语句戛然而止。
“唉。”他叹了口气，“情况确实很严重，就算吊住她的命，估计大部分时间也会呈昏睡状态。”
季肴眼底红了红：“我去看看她。”
急救室按规定是不允许外人进的，但鹿子邑在，没有人敢阻拦她。
她换上无菌服，穿戴好一切，才走到纪琴旁边。
急救室里的灯已经打开了，纪琴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躺在病床上。
此时的急救室里，只有她跟纪琴两人。
鹿子邑给她关上了门。
“妈。”季肴跪在病床边，声线颤抖，“我是小遥。”
“很抱歉当初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你了，也没想到我能以现在这样的状态跟你见面。”
“我很早就想来找你的，但是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
季肴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阵子，一直到情绪有些不稳，才站起身，想要从包里倒药出来。但她刚一抬头，就看见纪琴眼角沁出了泪。
“妈？你醒了？”
纪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疼，脑子有些昏沉。但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有一个女声在叫着她妈。
声音不像是她的小遥，倒是更像季肴。
她费力的睁开眼，看见满眼通红的季肴站在她身边，急切的看着她。
“小肴，我这是……怎么了？”她连说话都有些费劲，更别提坐起来了。
“你身体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纪琴也有些迷茫，“我不是……感冒吗？”
她今天照常出去买了菜回来，但不知怎么的，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听纪琴这么一说，季肴才察觉到不对劲。
纪琴的身体虽然称不上很好，但也不至于一个感冒反反复复的，吃了药也不见好。
她回忆了一下纪琴开始身体开始出现变化的时间，恰好是她在京城的时候。
不对劲。
“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叫医生来推你去病房。”季肴刚准备转身走，就被纪琴叫住了。
其实她声音没什么力度，但偏偏就被季肴听到了。
“小肴……”
“刚刚，是你，在叫我妈妈吗？”
季肴下意识的想否认，没想到纪琴先她一步否认了：“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她接着说道：“明明都不像……我怎么会听错呢？”
“小肴……我给你讲讲我女儿吧。”
纪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有些微不可见，但却格外的心酸。
季肴彻底绷不住了。
骤然回头：“妈。”
纪琴愣了愣，然后笑了笑：“小肴，虽然你们名字很像，但是……咳咳……我知道，你不是她。”
“不，是我！”
季肴眼底有些湿润：“你之前说过，我是纪念的纪，逍遥自在的遥。因为你希望我逍遥自在的活着，不被外界所干扰，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她接着说道：“我还记得我们以前住的那个房子，下雨天要漏雨。我们俩经常睡到半夜下雨了，就得起来搬床，拿水盆接水。早上还得搬回去，因为家里太小了，床会挡住门。”
“我小时候任性想要吃汉堡，你去发了几天的传单，就为了带我去吃一顿汉堡。我还记得当时我问你为什么不吃，你说你不喜欢吃。”
“还有高中的校服，学校的校服太贵了，我买不起，你就去捡了邻居不要的校服，那个人叫李宏……”
说到这里的时候，季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已经很久没有失控过了。
纪琴彻底愣住了。
如果说季肴说的第一句话是她之前提过的，那么后边的事情是只有她跟纪遥两个人知道的。
“你……”
“是我。”季肴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出车祸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到这具身体上。后边我回去找过你，但没能找到你。”
纪琴闭上了眼，眼角有泪沁出：“你真的，是小遥吗？”
“是我。”
纪琴睁开眼，仔细端详了她片刻，才缓缓的笑了。这一次，是母亲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
“看来你的家庭把你教育得很好。”
自己的小遥上辈子没能跟着自己享福，这辈子看上去却很优秀。
季肴平复了下心情：“我先叫医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