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刹应了,走时带上屋门。
姬玉泫一层层剥开乐小义身上的衣服,看着乐小义细腻白皙的肌肤上纵横jiāo错的细小剑痕,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再一次出现。
记忆中仿佛有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乐小义伤痕累累地躺在她面前,而她一声不吭地替乐小义上药包扎。
以往,都是如此么?
敲门声响起,姬玉泫愣了愣,石刹这么快便回来了?
不,是她又出神了。
姬玉泫起身开门,让石刹将一盆清水放在门边,接过那些药瓶,复关上门走回乐小义身边。
她用gān净的毛巾替乐小义擦洗身体,明明不记得以前是什么样的,可她做起这件事格外得心应手,抹去乐小义一身血污后,那盆里的清水已尽是浑浊的血色。
担心乐小义着凉,姬玉泫先在乐小义身上盖了一件衣裳,而后再盖上一层被子。
等她给乐小义一点一点上了药,处理好身上的伤口,细细包扎完成,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如此繁复的活计,她竟没有觉得不耐。
每处理好一处伤口,她心里便踏实一点。
弄完这些,姬玉泫叫来石刹,对她说:“把枫红雨给我找来,我让她保护乐小义,乐小义现在伤成这样,她人跑哪儿去了?”
石刹抿了抿唇,无奈道:“枫红雨也回来了,就在前院。”
姬玉泫听出石刹语气不对,追问:“她怎么了?”
“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石刹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姬玉泫,“她已经听说四同街那边发生的事,现在瘸着腿跪在院子里请罪呢。”
姬玉泫沉默了。
她替乐小义掖好被角,慢吞吞地收拾好药瓶,让石刹将盆里的污水拿去倒了,这才开口:“去看看。”
雨还未停,枫红雨伏在院子里,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她漠然的神色比之先前所见,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浑身透着股了无生趣的味道。
“怎么弄成这样的?”姬玉泫在她跟前站定。
枫红雨将洞府中的遭遇与今日茶馆内的争端事无巨细,一一禀报了姬玉泫。
姬玉泫看着她垂落的长睫上凝结着晶莹的水滴,不知是雨还是泪。
“你喜欢她吗?”姬玉泫问,“说实话。”
枫红雨伏地叩首,沉吟许久,咬着牙说:“是,属下心悦洛青城。”说完,她便抬起头来,“但属下不会离开玄天宫,也不会背叛少宫主!”
姬玉泫盯着枫红雨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那一双沉寂的眼眸纵使痛苦,却仍然坚定,矢志不渝。
她的命属于玄天宫,属于姬玉泫。
从她背负使命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有自由地去喜欢一个人的资格了。
所以她不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哪怕再来一遍,她依然会那么做。
洛青城可以不在乎她的身份,可她却不能不在乎。
身为玄天宫的人,她务必会有一天,为玄天宫而死。
她的身份会为洛青城带去数不尽的灾难,也会让有心人拿捏洛青城的性命以要挟她背叛。
不管哪一种,她都无法接受。
“你喜欢洛青城,和你不背叛我,并不冲突。”
枫红雨猛地抬起头来,满脸惊诧。
姬玉泫朝她伸手:“把你的魂牌还给我,我放你自由。”
第182章
“把你的魂牌还给我,我放你自由。”姬玉泫面色平静,语气无波无澜。
枫红雨愣愣地望着姬玉泫,两耳嗡嗡作响。
jiāo还魂牌,她就能获得自由。
从此不再需要为谁卖命,也可以重新去为自己再努力一次。
她还可以为自己活吗?
姬玉泫的眼睛格外幽邃,正是这份大局在握的从容和换位思考的体贴,让人心甘情愿地折服。
枫红雨直视姬玉泫的双眼:“属下多谢少宫主体谅,但请允许属下拒绝jiāo还魂牌。”
她不能。
离开等同于背叛,她不能那么自私。
说完,她又俯身一拜,以表决心。
姬玉泫不再劝了,沉默片刻,轻叹:“起来吧,让石刹替你接骨。”
她转身回屋,枫红雨起身,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接骨的过程看似简单,却堪比一场酷刑。
接连不断的咯吱声听着既难受又牙酸,枫红雨虽没喊痛,可她脸都白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滚。
姬玉泫不动如山,伏案处理揍报,运笔依然平稳,字迹利落gān脆。
骨骼接续的声音消失后,石刹又替枫红雨上了续骨膏,绑好夹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她:“至少三天,夹板不能摘下来。”
“多谢石姐,有劳了。”枫红雨这时含着那口气才吐出来,神态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气息虚弱地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