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衫亦陷入沉吟,良久,方一叹:“我此生必与玄天宫势不两立。”
“若我能早些警醒,发现不对,就放弃任务,事情不至于变成这样,此事皆我之过。”眼泪糊了乐小义的眼睛,她挣扎着要翻身起来,却被周泠枫按住。
周云衫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料到最后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歹人jian邪。”
乐小义心里不是滋味,这既是姬玉泫的玄天宫,又不全是。
就是因为玄天宫多秦幼渊这样的疯子,行事不顾后果,姬玉泫生在这样的玄天宫,不仅虎láng环伺,自己也要狠厉决绝,方被迫承受妖女之名。
在这件事上,哪怕乐小义心依然偏向姬玉泫,却不得不承认玄天宫之歹毒,南阳镖局与玄天宫结仇,无可奈何,可日后,若叫周云衫发现她私下与玄天宫有瓜葛,恐怕她所遭受的憎恶和恨意,将远远超过当初杀死石三。
乐小义第一次切身体会立场不同而产生的冲突,这矛盾动摇着她原本认定的许多东西,就好比,以前她觉得,不管她和姬玉泫身在怎样的立场,只要她们心心相印,必然不畏世俗风雨。
可今日,她方知晓,这样的想法多么天真。
真正困住她们的,不是彼此的身份,而是不得不面对的割裂和立场相对导致的仇怨。
就像姬玉泫曾问过她的,倘若她有朝一日要杀乐小义身边的朋友,乐小义该如何抉择,那时乐小义尽管给了回答,可她心里并不真的认为姬玉泫会那么做。
然而,秦幼渊设计她,间接害了林言寿。
姬玉泫绝无道理苛责秦幼渊对此事的态度,因为从秦幼渊的立场出发,最大程度节省玄天宫的人马耗损,将成事的几率扩大,使些手段自然无妨。
何况她算计了那么多人,却并非真的要将乐小义也搭进去,算是顾及到了姬玉泫。
乐小义却不能饶恕她。
因为这件事,乐小义以后不仅要提防玄天宫的人,连与秦韵接触或许都会心有芥蒂。
吴拓的伤势也非常严重,躺了一天才醒过来,而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拖着重伤之躯来到乐小义chuáng前,噗通一声跪下。
乐小义差点就死了,是他失职,没能看护好乐小义,如果他能早一点觉察到变故,甚至有可能在事发之前阻止。
可是,等他赶到树林,那地方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秦幼渊的人马偷袭他,将他重伤,等他醒过来,林中大火已经熄灭,乐小义被人放在他面前,奄奄一息。
第459章
“吴长老,还请起身。”乐小义握在chuáng头,神情晦暗而疲惫,“此事乃我之失,非长老之过。”
是她轻信秦幼渊,才落入如此尴尬纠葛的境地,一切都是她自讨苦吃。
她现在伤重,无法起身搀扶吴拓,见吴拓不肯起,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道:“傅文昊已落入玄天宫人之手,要追回抚魂草,恐怕还需去一趟玄天宫。”
说完这句话,乐小义胸口一闷,捂着嘴激烈咳嗽,口鼻间皆有血沫溅出来,吴拓大惊,忙起身,拿了一条gān净的绢布递给乐小义:“少宗主,若身体不适,便莫说话了。”
乐小义扶去嘴角血渍,摇了摇头,神情倦怠。
玄天宫才刚刚害死了林言寿,她就要私下找姬玉泫要抚魂草,如此自私卑劣,比之秦幼渊恐怕也不遑多让。
她压着心头悲恸,努力维系表面的平静稳重:“这件事你我都办不了,且将纸笔于我,待我书信一封,让剑一着人前往玄天宫,帮我转给姬玉泫。”
吴拓闻言,脸色连变:“可玄天宫如此jian邪歹毒,又岂能轻易将抚魂草拱手相让?而且,我宗之人去玄天宫,岂非羊入虎口?”
“两国jiāo战尚不杀来使,姬玉泫的肚量不至于如此。”乐小义闭眼道。
吴拓见乐小义神情疲惫之至,劝言道:“少宗主伤重,恐怕难以提笔,不若等伤两天再写信。”
乐小义不听,执意要纸笔,吴拓拗不过她,只好找来她要的东西,铺在桌上,扶乐小义下地,提笔成书。
她怕,怕她多想片刻便会犹豫。
她努力在心里提醒自己,姬玉泫是姬玉泫,秦幼渊是秦幼渊,秦幼渊之过,与姬玉泫无关。
可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落笔,书信末尾溅了几滴散墨,乐小义合拢书信,将之jiāo给吴拓。
吴拓无奈,只能先扶乐小义去chuáng上继续躺着,此事必然不能叫南阳镖局的人知晓,故而他得寻个机会把书信递给剑一。
房门一关,乐小义的眼泪就掉下来。
她用力拂去眼角泪痕,自责羞愧令她无处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