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女的嘴角不自觉往下,有几分颤抖,像是想哭,又不愿意在良人面前哭,只是嘴硬说:“哪有!我是头牌,钱银有多是,只需要哄哄那些恩客,便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你得不到的钱财,用不着你来心疼。”
良人听到这里霍地起身,不再看她,只说:“把阿jújiāo给旁人来照顾,你怕是不能放心。你若是信得过我,我今日先回家整理一番,明日来接她走,把她当做我的亲妹来养。”
叶女听到这里,那双漂亮的眼睛上覆了一层水色,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说了声好。
“我等你。”
然后第二日,叶女拉着穿戴整齐不明所以的阿jú等了许久,也未见良人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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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十三岁的阿jú仍带着稚气,而黑心肝的掌事却觉得她到了可以接客的年纪。
打扮艳俗的叶女站在楼里破口大骂,骂着昨夜的客人不懂怜惜,她拉着阿jú,数着从恩客手里哄来的钱财,骂骂咧咧地把阿jú赶到后院。
面容憔悴的喜女则摆弄着掌中的那几文钱,说:“这些天烦死了,怎么一直下雨下雨,下个没完!惹人生厌。”
阿jú不语,打了一桶水,顶着雨幕望向枝杈,心中也有些奇怪。
东洲今年多雨,下州已经出现了洪流,如今只能求老天保佑望京,莫让洪灾来扰。
思及至此,阿jú晃了晃头,先是给叶女送了桶水,而后弯下腰瞧着躲在楼梯下的喝得烂醉的男人,说:“我昨日听你咳了几声,你若是觉得地上湿冷,不妨跟向滕夫人要一间房。”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回话。
阿jú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也不生气,只坐在楼梯上,与他一上一下的说:“你也是个怪人,明明有钱,为何不找个好去处,非要留在这种地方。而且你都给了钱,夫人欺负你,你又不说,也不给自己讨个说法,是不是有点傻?”
她话多,一说起来没完没了,而说着说着又提到了叶女,心中愤慨地问:“你说,人为什么总会骗人呢?”
躺在楼梯下的人听到这里动了一下,而他就像是一块发臭的腐肉,轻轻一动,身上的臭味熏得阿jú险些转身就跑。
“因为你傻,所以他才会骗你,你才会受骗。”许久之后,阿jú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可阿jú想了想,说:“不是吧,就算我傻,这也不是别人骗我的理由。为何你要为了其他人的恶来找借口?明明受骗的人本就很难受了。”
“所以,你被骗了吗?”
阿jú摇了摇头,说:“被骗的不是我。”
男子听完沉默不语,阿jú坐了一会儿,又闻左侧房中传来的声音,忽然说着说着便哭了。
披头散发的男人问她:“你哭什么?”
阿jú没有擦掉脸上的泪水,无不伤心地说:“夫人说,我们是贱命一条。”
男子愣了愣:“你为此而哭?”这话向滕夫人也说了几年了。
“不是,”阿jú故作轻松的开口:“我快到被卖的年纪了。”
男人哦了一声,明白她哭的原因。
随着日子越近,阿jú便越难受,可她不好在叶女面前表露,便在这里与男子说:“夫人说,让我们来世投个好胎,我想了想我接下来的日子,还真的只能指望来世。”
话到这里,阿jú忽然站了起来,弯下腰去看楼梯底下的他,好奇地说:“我是没有机会,所以不能好好活着。你明明有机会,为何不愿好好活着?”
“……大概是因为我不配。”
“怪了,你又不像是我们,活着难道还要问一声配不配?那你既然问了,又想谁回答你配还是不配?”阿jú奇怪,只大力去拉他的手,娇喝一声:“你过来。”
男子本不想动,可见阿jú一直坚持,他到底是松了力气。
阿jú拉着他来到厨房,指挥着他去打水。男子将镜子收入怀中,尽可能不让雨水碰到镜子,慢吞吞地拎来了一桶水递给阿jú。
阿jú坐在土灶前,等着一锅水烧开,阿jú拿着水盆,开始给瘫坐在地上的男子整理身体。男子不自在,因此避开,她见此不满地皱起眉头,娇俏地说:“你扭捏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站在人世间。”
“不必了。”男子说完,转身躺在大雨中,不管阿jú怎么叫喊,都不愿意起来。
而随着阿jú接客的日子越来越近,叶女的脾气越发bào躁,她反复的数着钱盒子里的钱银,整天沉这一张脸。向滕夫人倒是一直笑容满面,毕竟如叶女一般貌美的女子实在是少,少到就算叶女上了年纪,风韵也是旁人不及。
阿jú虽是不如叶女貌美,但胜在年轻。只要拥着叶女和阿jú,向滕夫人便很安心。只是近来雨日闷热,天天下雨,连带着客人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