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江宅门口时日头正猛,黎喆随着江蕴星下车,主动帮他从后备箱取出行李。
正要开口道别,就听到程心妮尖细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两人转头看向声源,只见程心妮来到了工艺繁复的黑色铁艺门旁。她拢了拢酒红色的卷发,面色不悦地责问江蕴星怎么一直不回信息。
程心妮总是这样的,不论旁边有多少人,也不论关系亲疏,只要她脾气一上来,就会不管不顾地指责江蕴星,全然不把江蕴星的自尊和面子当回事。
江蕴星因她突如其来的指责,脸色瞬时有些发僵。
黎喆很熟练地替他解了围,笑道:“蕴星在车上睡着了。他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还以为是对象查岗呢,原来是心姨发来的啊。”
“对象?”程心妮嗤笑道,“他要是有对象了,那我就真要担心死了。他这么傻这么天真的人,哪会知道人家对他是何居心啊......”
完全是没有营养也没有必要的话题,程心妮看着却大有喋喋不休的势头,江蕴星只觉得无奈,喊了黎喆一声努力转移话题:“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有些累了,今天起得太早。”黎喆从善如流,“心姨您跟蕴星快进去吧,外头太晒了。”
江蕴星jiāo好的几个朋友里面,黎喆是家底顶好的,再加上黎喆嘴甜,惯会讨长辈欢心,因此程心妮向来对他赞不绝口。
每次谈及黎喆,程心妮不是明里暗里让江蕴星多跟黎家兄弟打好关系,就是耳提面命要江蕴星多向黎喆学学讨人欢心的技巧。
程心妮一说起这些便没完没了,江蕴星被念得头疼,绷着一张被正午的烈日晒得微红的脸,心不在焉地嗯啊着回应几次,然后直接拽着没多少重量的行李箱上了楼。
回房里歇息了个把钟,江蕴星起来洗了脸提神。离开浴室前,他仔仔细细地盯着镜子研究了一小会儿,直到确认脸上没有睡痕,亦没有太浓的倦意,这才走出卧室去敲对面的房门。
迟疑着陆续敲了几遍,都不见江鹤一来开门,江蕴星想起昨天离开前江鹤一明明说过不走的。他心里说不清的急和乱,既觉得江鹤一是个大骗子,又根本不舍得真的责怪他。
江蕴星自然不会去问程心妮。
在程心妮那里,江鹤一三个字就是永远的雷区,但凡他说点跟江鹤一有关的,程心妮都要动怒。
他问过上楼清扫的女佣,得到了昨晚不见江鹤一回来的答复,又站在江鹤一房门口无措地捧着手机连打了三个不被接通的电话,最后委屈又失落地垂着头下楼了。
晚上七点半左右,江蕴星抱着程心妮的猫从花园里出来,正巧看见江维明常坐的那辆黑色SUV驶进大门。它缓缓从江蕴星身边经过,最后停在主楼门口。
江蕴星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看到司机匆匆下车绕到后座开门的身影。
随着西装革履的江维明下车的,是江蕴星一整个下午都没能见到的江鹤一。
即便出去一趟之后重新回到家门口,江鹤一的衣着也同样一丝不苟。深色的高定西服笔挺合身,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高高在上。
江蕴星迟疑了几秒,才小跑着上前。他借着门口灯盏投she下来的光,看清了江鹤一藏蓝色领带上那枚造型jīng致的领带夹。
银色的,中至尾部并排嵌着三颗方形的黑色水晶。
是去年圣诞夜江蕴星送的礼物。
一整天怏怏不乐的江蕴星在此刻捕捉到了隐秘的畅快和甜蜜。他弯着眼睛跟江维明和江鹤一打招呼,原先积攒在胸口的委屈和失落,仿佛随着掠过脸颊的夜风一点一点地飘散了。
“星仔,”江维明看了一眼江蕴星抱在怀里的小东西,脸色刻意缓和,语气里的严肃和qiáng势却依然掩饰不住,“赶紧把猫放楼上去,好好洗过手再下来。快吃饭了还抱着,像什么样子。”
“哦,好。”江蕴星应道,声线里有些懒散的味道,但还是顺着江维明的意思点头答复。
江维明不喜欢动物。程心妮的猫平时也养在另外的房间,她基本不在江维明面前逗猫。
江蕴星虽然觉得江维明连漂亮可爱的曼基康都不喜欢这件事很离奇,却也不想因此惹他不快。
他抱着蜷成巴掌大的小猫准备转身,不料并不亲人也不闹腾的纯白曼基康突然淘气起来,竟踩着江蕴星的小臂往他身旁的江鹤一靠近。
江家以前不养猫狗,这只曼基康是三个月前程心妮心血来cháo带回来的。江蕴星并不确定江鹤一是否喜欢猫,所以有些紧张地按住猫背,在将它按进怀里的同时,状似威胁地低喝了一声“奶油”。
奶油和江鹤一同时向他投来视线,江蕴星不知怎的就很紧张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