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松言把门关了,想了想又回来开了一点暖风,猫咪不理他,自顾自舔起秃了一块的后腿。小没良心的,和某人一个样。
两人坐到书房,司君遥仔细瞧了他脸色,问他:“不是生病吧?”
“不是。”
“运动会砸了?”
“没,成绩挺好的。”
“课代表傍丢了?”
祁松言没说话,司君遥一脸我懂了的表情,点了点头:“要聊聊吗?”
祁松言垂下头,却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猫生什么气。”
司君遥也不看他,翻开作业,随口应道:“它有它的领地,也有它赖以生存的方式,我觉得自己为它好,就侵入它的生活,它当然生气。”
“那保护它是做错了?应该放着不管?”
“不啊。它不高兴它的,没过过好日子就是这样,等我给它更好的环境,却不需回报地与它平等相处,我们慢慢相互了解,它总有一天会信任我,接纳我常驻它的领地,并且明白我的关心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
祁松言若有所思地出了神,司君遥把练习册摔在他面前:“好了你别一脸少女心事了,作业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不是,老师,你听我解释,你不知道,那猫他特别凶……”
“给我把这个抄十遍。”
“老师……”
司君遥把猫咪带走的时候,祁松言其实有点舍不得。毛绒团子睡着了,尾巴围在后腿上,梦里也不忘遮好它的láng狈。要怎样才能让猫咪知道自己不是爱心泛滥,而是真心的觉得它漂亮,又能打。
但是司君遥非说这关系到他能否在30岁这一年成为一名猫狗双全的有福人士,抱着小纸箱半步不肯留。送他出了小区祁松言都还在想,之前没听说他家里有狗啊……
秋雨的凉扑进他袖口,他站在树下开始想念小猫咪,也想念起那条淡huáng色的手帕和厚厚的笔记,他才刚刚与它们建立起感情呢,就被迫分开了这样久。谁说少女才可以有心事,少男就不能有吗?
他掏出手机给李铭轩打了个电话:“喂,轩,我是少男…不是,我祁松言…问你点儿事儿……”
S市被一条穿城而过的河分成南北两岸,一中和市图书馆并排坐落于北岸。图书馆大楼原本只有各图书室可以买票进入,在这可以进行不限时的阅读。后来五间闲置的大教室被作为自习室向外开放,本市的中学生可以凭学生证免费上自习,这让原本门庭冷落的市图书馆逐渐有了些人气。
秦笛的周末和假期通常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如同往常上学一般,他会在清晨乘公jiāo,在几首歌之后到达图书馆,径直走向第三自习室立柱后的角落,摊开书本,学倦了就买张五块的读书票,取几本类型迥异的书读一会儿,或者gān脆下楼坐在河堤上,与拂动的柳枝一块出神。
教室里大部分都是一中的学生,认得他但不太会来打扰。他们大多是结伴而来,会在午间吵吵嚷嚷地出去吃饭,也有小情侣买了零食奶茶在座位上亲昵地靠着头看动画或剧集。偶尔也有胆子大的外校女生向他请教问题甚至gān脆要电话,他都笑着回绝了。身后的大窗投给他一片暖阳,他在这光明的一隅中呆得很自在。
所以当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他妈江虹打来的,毕竟她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管他的行踪,但不顺心时也还是会打十几个电话痛骂他天天跑出去,心野了家里呆不下。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几次还是走出教室轻声接了:“喂,您好。”
“是秦笛吗?”那边一个好听又熟悉的声音问道。
“是,您是哪位?”
“我是祁松言。”
“…有什么事吗?”
“小科的作业有一些是之前学的内容,我有点弄不明白,能跟你借一下笔记吗?”
“…行,我在市图书馆,你过来找我吧。”
“谢谢。”
“不用客气。”
说着不用客气,一言一语却再生疏不过,好像那天的大雨将这段时间刚累积起的熟稔全部冲刷掉了,连那场冲突也被抹去了痕迹。
除了懊恼自己当时的失态,秦笛并没觉得抱歉。他无法接受任何人将他当作弱者对待,只要是他觉得可以抗下的,就不需要什么暖心的插手。祁松言可能像李铭轩曾说的那样,当绅士当惯了,偶然发现了他的弱处便三番两次地多管闲事。
他这样想着,却抱了那本砖头厚的笔记,早早下楼去门口等。午后的风还携着几日大雨过后的冷冽,成排的柳枝后,河面粼粼的光点一个接一个跳进他眼里。
祁松言家离得不远,骑车很快就到了。远远就看见秦笛衣衫单薄地抱着笔记站在门口,逆风奋力蹬了几腿,jīng准地停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