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ì女的调笑声与酒客的揶揄声混在一起,让人头疼,钱姑在临走时又给唐叶心使眼色,让她给客人敬酒倒酒,唐叶心看了一眼旁边,都在上手,不做好像还显得格格不入,便只好替秦无涯斟酒,又送到他嘴边。
秦无涯好像并不习惯这风月之地,他微一皱眉,低声说:“我不喝,你喝。”
唐叶心量他此时认不出自己,毕竟这可是性别转换之大区别。便渐渐放开了些,又喂他吃菜,秦无涯还是不吃,唐叶心便找了个凳子,安静地坐在他旁边。
那姓陈的叫陈照宣,就是此次的东家,见此又问秦无涯:“秦爷,您不满意?”
秦无涯看了眼唐叶心,硬着头皮回道:“很满意。”
满意怎么能是这个理儿呢?陈照宣又使劲儿给唐叶心使眼色,见唐叶心烂泥扶不上墙似的gān坐着,便命令她道:“赶紧给秦爷唱支曲儿。”
唐叶心哪里会唱曲,gān瞪着眼不知所措,陪着陈照宣的女子喝了点酒,不知轻重,笑着插嘴道:“您别说笑了,她是个哑巴,哪里会唱曲儿呀。”
这话一落,唐叶心眼皮直跳。秦无涯忽然将目光落到她脸上,怀疑地盯着她。
陈照宣顿时下不来台,骂道:“这个老妈子,让她找个安静听话的,居然就直接找个哑巴来糊弄老子!秦爷,您千万别见怪,我这就叫人给你换一个更好的来。”
他又骂唐叶心:“还不快滚!”
唐叶心可巴不得让她滚,听言立马起身就走。此刻秦无涯伸手一拉,又把她抱回腿上,说:“不换了,就是她。”
在场之人愣了半晌,陈照宣回味着嘴里没有咀嚼完的菜肴,慢慢地说:“原,原来您好的是这口……那啥,哑巴自有哑巴的妙趣,这倒也罢,来来来,喝酒喝酒。”
众人又开始举杯畅饮,笑成一团。唐叶心却如坐针毡,什么事儿也忘了。秦无涯对她说:“我只是看你眼熟,想起一个人罢了,不用紧张。”
他很少拐弯抹角。唐叶心从这话里猜测,他一定还不确定自己就是沧州大牢的哑巴。庆幸还有转圜之机。
其实她也不是怕秦无涯会有什么报复行径,只是觉得这样的人物少惹为妙。二者,她跟他在沧州一间牢房里住了那么些天,又有那么些矛盾,现在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女子,不光脸上挂不住,更觉得这种缘分怪异至极,不忍直视。
饭吃完了陈照宣又要游湖看烟花,游湖就游湖,还要女人都陪着。唐叶心跟着众人上了船,无心看烟火,也无意看两岸风光,打中午到现在,她一直空着肚子,刚刚在席上又不好动筷,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秦无涯不知从哪里给她整来一只烧jī,用油纸包好的递给她,唐叶心接过来却不吃,现在哪怕饿着肚子她也不想摘面纱。
秦无涯说:“没必要,你越是急于隐瞒就越是惹人怀疑。晚上还需去我房里就寝,你打算一整晚都不露脸吗?”
唐叶心吓得烧jī都掉了。她怔愣片刻,又把烧jī捡起来,跑到一个角落里蹲着吃,宁为饱死鬼,不做饿下魂,吃完这顿再说吧。
秦无涯没有跟过来,他量她也离不开这船。
一个时辰后陈照宣又说请了戏班子,刚刚游湖的时候就来了,这会儿戏台子都已经搭好了,还请移步回去听戏。
唐叶心悄悄打了个饱嗝,依然戴好了面纱,秦无涯拉着她又下了船去听戏,这头一曲唱的正是《梁祝》,祝英台女扮男装入学院,同梁生共处一室直至互生情愫。后边儿的化蝶唐叶心实在听不下去了,扯了个谎去茅厕,有位与她同来的姑娘也去。
这里曲径通幽,地形迂回复杂,要不是那姑娘熟悉,唐叶心就迷里边儿了。但迷里边儿也比在外头坐以待毙的好。趁姑娘如厕还没出来,唐叶心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跑了。
怎么跑怎么不着调,又不能回醉茗楼的大门,钱姑可还在那儿候着呢。她于是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打算翻墙出去。
可这轻功没个准信,怎么憋也憋不出来,唐叶心跳了好一会儿,跳出一身汗。她左右四顾,想找块儿石头垫脚,这一扭头,就见一个人影往这边来了,心下一急,装模作样地往反方向走。
“站住。”
那人狐疑地盯着她,估计是看她实在可疑,竟拿出剑指着她后背,说:“转过身来。”
唐叶心默立不动,心中倒数三声,三声之后拔腿就跑。
那人骂了一句,语气好生耳熟,但唐叶心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这些,忽闻后背一阵冷风刮来,剑芒已bī她身,电光火石之间,另一人赶来,以刀截断这致命一击。
唐叶心药性未过,这么一急,忽觉头晕目眩,一阵虚寒,只见秦无涯将她拉到身后,堵住追她之人的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