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沅知瞥了一眼陈容知的手,心里发笑,竟也破天荒的知晓自己惹了事。
陈容知接触到眼神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壮着胆子说了句:“倒不如,李大人一起吧。”
薛凝婉绝非好糊弄之人,今日之事若无李缜出面,恐怕一时半会还化解不了,现下事情解决了,出于回谢,请他去茶楼喝盏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茶楼之中往来之人繁多,先前有男儿装束遮掩,不同今日的轻纱水裙顾忌良多。更何况,李缜独来独往惯了,上回请他去天香楼用膳都未曾应下,更遑论同三位姑娘喝茶闲谈。
想到这儿,陈沅知暗自垂了眸。
她想着若是推拒的话听多了,心里难免不舒坦。只怕他这回也不愿应下,故而还未等他开口,就抢先回绝道:“不妥。”
第20章美誉后日便是平宁郡主的闲风宴了
这声“不妥”极轻,却仍是一字不落地飘入李缜的耳里,他脸色好看极了,仿佛是头一回遭人推拒。
眼前的小姑娘虽蒙着一层面纱,可他一眼就认出她的模样来。
御花园见过一次,定国侯府见过一次,算上今日的杏芳斋,堪堪不过三面,他心里竟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瞧见她落得下风,一张小脸满是为难时,就连脚下的步子也不听使唤了。
此时瞧热闹的人已经散开,杏芳斋的屋子里腾出好大一片空处。陈容知因惹了薛凝婉,生怕薛府的人找上门来,是以提心吊胆地不敢再恣意寻事。她扯着陈瑾知往外走,只想快些离开杏芳斋。
“李大人的恩情我记下了。”陈沅知瞥见他洁净的指甲上沾了泥屑,心里仍是有几分动容。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整齐的绢帕,绢帕轻软地搭在她的指腹,递到他跟前道:“望大人莫要嫌弃,且用着。下回有缘再见,还与我便是。”
这绢帕是她的贴身之物,将贴身之物赠与男子,这话若流传出去,极易留下任人拿捏的话柄。
正巧眼前无人,她也觉着李缜并非妄口巴舌之人,这才将绢帕递了出去。
“长姐...”陈瑾知已然出了杏芳斋,见陈沅知并未跟上,便回过身子瞧了一眼,这一眼,她瞥见了攥在李缜手里的一角绢帕。
回府的路上,谁也未说半句话。
陈瑾知紧咬着下唇,一双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袖口。方才的那一幕她瞧在眼里,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的妒意。她原可以将此事说出去,损坏陈沅知的名声,可陈沅知毕竟不同于旁的世家小姐,平日里混迹进奏院,自是每日都同男子打jiāo道。
况且这事还是当今圣上默许的。
她自知身份卑微,在旁人眼里不过是成不了气候的庶女,这话若是由传出去,非但无人站在她这侧,恐怕还会引火上身,暗自较劲了半晌,她一双股指泛白的手顿时松了开来。
陈沅知撑着脑袋,卷翘的羽睫在脸上扑闪了几下,忽而记起一件事来。
再过一日便是平宁郡主的闲风宴,闲风宴拘束甚少,届时无论是身居朝堂抑或是làng迹江湖的文人雅士都会前来赴宴。
李缜作为大燕文采卓然的状元郎,多少人都盼着能与他一较高下,平日里没有这个机遇,闲风宴便是最好的时机。
平宁郡主喜爱热闹,她深知李缜受到不少文人的青睐,定是早早地送去帖子,如若借着李缜赴宴的噱头,定能广宴名士,增添不少乐趣。
思及此,原先对闲风宴提不起兴致的陈沅知蓦然睁了眼。
李缜的文章她读过,见解独到,高屋建瓴。可若说即兴赋诗,她是没瞧过的。
与众多名士一样,陈沅知也盼着能在闲风宴上一睹他的风采。
马车驶过林立的铺子,最终停在了一座嘈杂的茶楼前。
她们要了一个雅间,雅间幽幽静静,与外边是全然不同的两个天地。小几上放着一只铜炉,细细袅袅的沉香烟从镂空处钻出,起到凝神静心的效用。
店小二应声上了一壶龙井茶,茶水滚烫,瓷白色的杯口处冒着几颗水珠。
在等茶冷却的空当,陈瑾知盯着冒热气的杯盏,破天荒地开口问道:“长姐可是同李大人认识?”
她的声音仍是唯唯诺诺,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颤音。
陈沅知把玩手钏的手一顿,抬了抬眉,她没想陈瑾知会这般问,长指开始胡乱转起血珀珠,说话却是云淡风轻:“先前因着政事见过一两面。”
见陈瑾知不说话,她又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今日一身女子装束,又蒙着面纱,他应当认不出我是进奏官陈知吧。”
“我还以为你们认识许久了。”
陈瑾知与她们二人不同,庶女的身份宛如一块千斤巨石狠狠地压在她身上,早些年柳姨娘还承陈弦欢心的时候,她的日子稍稍好过些,近几年,陈弦虽还宠着柳姨娘,可二人之间的情谊到底不如当年那般浓烈了。是以她的言行举止无一不瞧人脸色,时间久了,就连说话都不敢放开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