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沅知感受到众人怪异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想起造谣李缜的事。或许是穿了男儿装束,这胆子也稍大了些,她举起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无辜地眨了眨眼:“呀,早就听闻李大人有断袖之癖,竟是真的。”
“你故意的。”
若非他拿满了东西,实在腾不开手,否则哪会让她这般得意。
“造谣一事我还没同你算账呢。”
陈沅知最会偷换概念:“算账?可上回的银钱都被我花完了,没有多的可以匀给你了。”
他指的哪是这个“账”。
这小姑娘平日里端出一副端庄知礼的模样,见了谁都鹄峙鸾停,谁成想背后竟是如此娇俏玲珑,惯爱惹他。
“那你将口脂匀我些。”言罢,他就站住脚,松开相扣的手,捏住她的下颌。
陈沅知捂着嘴:“我今日去进奏院了,可没抹口脂。”
“没抹也无妨,照样好看。”
早知如此,就不闹他了。
陈沅知懊恼地推了推他,加紧步子朝着永定桥的方向走去。
李缜跟在她身后,压制不住自己的唇角,只觉得得快些将人娶进来才是。
到了酉时,天才算暗了下来。
五月的天总是比其他时候要来得舒适,陈沅知和李缜倚在永定桥的桥廊上,抬眼是天上的星河,垂眸又是凛凛河面,像星子坠入人间。
“若没有那支响箭,你那夜除了些纸笺外,原还打算做些甚么?”
陈沅知不知李缜今日归来,是以那些誊抄了诗词的纸笺都被她锁在屋内的木匣子里,没能带出府来。
“你瞧。”李缜抬手指着天际时,一朵绚烂的烟花正以最美的姿态绽放,而后一朵接着一朵,永定河边热闹开了。
有人从桥廊处跑过,欢声笑语中不乏夹杂着些议论。
“今天是甚么日子,竟有烟火。”
“这一瞧就是哪位出手阔绰的公子爷用来哄心上人开心的。我们算是沾光了。”
烟火响了好一阵,河岸边骤升数以百计的孔明灯,孔明灯远近不一,摇摇晃晃地挂在空中,河面上是流dàng的花灯,入眼处皆是流光溢彩。
李缜侧首盯着那张眉眼弯弯的笑颜:“若是没有那支响箭,我会送你满城烟火。”
陈沅知盯着眼前的男人,想到初见时他那副疏离漠然的模样,放在之前,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些话会从李缜的口里说出来。
她羞赧地瞥了一眼李缜,不知如何回答,而后转移话题道:“那孔明灯上好像有字。”
李缜点头“嗯”了一声:“想知道吗?”
“想。”
他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振袖一推,石子灭了孔明灯上的烛火,慢悠悠地飘在李缜的手里。
凑近一瞧,陈沅知讶异地指了指上边的墨迹。
“你写的?”
李缜举着孔明灯,正了神色:“我读与你听。”
陈沅知并未看清上边写了什么,只好乖乖地竖起耳朵。
“夜里雪停时,万籁俱静,辗转反侧难免,思也是你,念也是你。”
听到这,陈沅知立马踮起脚去抢他手里的孔明灯。奈何李缜手臂修长,身量又高,他只轻轻一举,陈沅知便怎么也够不着。
“我还没读完呢。”他又往上举了几分,翻转纸面写道:“收到这信的时候,我这儿恰也落雪了,正如我恰巧在想你一般。”
陈沅知羞恼极了,踮脚够不着,纵身一跳,整个人都挂在了李缜身上。
“不准读了。”她抢下孔明灯正要下来。
李缜哪肯,拍了拍她的臋,示意她挂得牢些,而后便趁火打劫似的覆上了她的唇。
直至她委实没甚么力气了,李缜才伸手托住了她的身子。
小姑娘双颊绯红,轻轻地咬了他一口,而后抬起眸子瞪着他,气吁吁地说道:“你平日里都是装的。”
李缜笑出了声:“你也是。”
*
六月初一那日,燕军班师回朝。
陈沅知应邀,同定安并肩等在酒楼的窗子边。
浩dàng的队列在一片欢呼声中前行,领首的是李缜和余今铭。
“定安,你说李缜高中状元,打马游街时,也是这般场景吗?”
李缜打马过长街那日,原是能瞧见的,后来因为感染风寒,实在迈不动步子,这才没出门。
她从酒楼上痴痴地看着英姿飒慡的男人,蓦地生出一丝可惜。
定安摇了摇头道:“不太一样。”
陈沅知一听,更觉可惜了。
夜里,圣上赐下宫宴,鞭pào齐鸣,笙歌曼舞,自大燕开朝以来,他好久没这般痛快了。
宴席过半时,他突然记起自己的允诺,唤了李缜和陈沅知二人。
婚事原定于六月,具体日子还未钦定。
“朕昨日就命钦天监算了日子,六月初七是难得的吉日,你们的婚事就定在那一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