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沅知不好推拒,便只随她坐同一辆马车。她才坐下,定安就瞧出她今日有些许不同。
“我只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同。”
陈沅知垂着眸子,随意拿捏了个说辞:“许是没戴面纱的缘故。不过...”
她说话的声音顿了顿,接着从袖口处捻出一张轻盈的面纱来:“一会戴上便是。”
定安不置可否,却仍是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何今日还蒙面纱?”
都道国公府的嫡小姐花容月貌,一身冰肌玉骨。旁的姑娘恨不得生成她这幅面容,她倒好,每每都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瞧了去。
“今日宴上这么多世家子弟,万一碰上面熟的,将我认出来如何是好?虽说有皇上恩准,可我仍是不想惹这个麻烦。”
陈沅知在进奏院当差的极少有人知晓,是以她可仗着男儿装束无所顾忌地走街串巷。若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曝露了,虽有圣上的旨意撑腰,旁人不敢多嘴议论,可日后行事定会多有不便。
更何况,今日闲风宴,兴许还会遇见李缜。
以进奏官陈知的身份同他相处应是更容易些的。
后边的这些话她并未向定安提及,二人又聊了些最近的发生的事,直至马车停在了平宁郡主的京
郊别院,她们才止住了话题。
平宁郡主长她们十岁,却因寻不着合心意的人,至今未曾婚嫁。这事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定要被人当作是茶余饭后的笑谈。可平宁郡主的父亲于大燕有功,战死沙场后,皇帝特赐她郡主的称号,又赏了一座养神宁心的别院,有了这样的一层身份,旁人即刻转了话锋,皆道郡主特立独行,一片夸赞声。
这个时候,院外已聚着好些人了。
陈沅知和定安先后拿着帖子jiāo给小厮,小厮并未一一对应人名与样貌,他只负责查验帖子的真假,确认她们手中的帖子不是伪造后,才恭敬地弯着腰将她们请了进去。
这是陈沅知头一回参加闲风宴,迈入门槛那瞬,她只觉得平宁郡主定是个顺着自己心意过日子的人。
她的别院不似官宦人家的府邸那般古板,前院花团锦簇,移栽了不少稀有的花木,一股馥郁的花香萦绕在鼻尖,周身都是自然的香气。
后院则大不相同,葱郁的树枝jiāo错在一起,绿茵茵地一片,遮了好些光影,曲折的小径沿着流水通向幽静的长亭,长亭的石桌上摆着好几坛上好的美酒,是文人骚客吟诗作对的佳配。
陈沅知仰着脸感慨道:“这日子定是潇洒极了。”
定安点了点她的脑袋:“别想了,就你那点银钱,买不起的。”
她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辩驳,最后叹了口气道:“也罢,我们去别处瞧瞧吧。”
定安来过几回,对平宁郡主的别院也较为熟悉,她领着陈沅知四下闲逛,这一逛便遇见了那日在杏芳斋起争执的薛凝婉。
薛凝婉眼尖,一瞧是迎面走来的陈沅知,便记起杏琼斋买苏酪的屈rǔ。她扬了扬下巴,刻意快走了几步,直至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定安不知薛凝婉的事,二人之间也素未谋面,她有些摸不透来人的用意,给陈沅知递了个眼神道:“你们认识?”
陈沅知抬眸瞧了一眼薛凝婉,她也想过会在闲风宴遇见她,却未曾想如此之快。瞧她来者不善的模样,显然是连着两日都未消气。
“是薛太傅的千金,先前见过一面,也谈不上认识。”
定安点了点头,既无多大jiāo情,见了面微微颔首也算是打过照面了,她脸色尚好,面带笑意地说道:“那我们走吧。”
薛凝婉见她们忘左一步走,也随着她们的脚步挡在她们面前:“那日兴琼斋若不是瞧在李大人的面上,我断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姐妹三人。”
不仅是个记仇的,还是个喜欢牵连旁人的。
听着她不善的语气,定安率先皱了眉头:“你这是何意?”
“无旁的意思。”她拨弄着自己新染的蔻丹,身子向前仰,凑在陈沅知耳旁,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我都会讨回来的。”
说完便由身侧的侍婢扶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才听见“李大人”三字时,陈沅知就已逐渐敛起笑意,待她走后,面上更是无甚表情。
其实,就冲着薛凝婉在兴琼斋瞧李缜的眼神,便可猜出她的心思。
唯有在意中人面前,才会端出一副得体的举止来。
定安发现她的神色不佳,又回想起薛凝婉说的话,便张口问道:“你同她有何过节?李大人又是谁?”
陈沅知也并不打算瞒着她,将那日杏琼斋的事一一说来。
定安最是见不惯欺负人的把戏,听完薛凝婉的事,心里愈发不痛快:“方才就不该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