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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在宋景行身上的东西轻轻的,软软的,他低头一看,见是一块雪白的帕子。
相娴气势汹汹地向他走了过去,走到他跟前站定。
她低头拾起掉在地上的帕子,竟二话不说,拿着帕子就在他那张沉静的脸上胡乱擦拭揉搓了起来。
宋景行立即后退,双眸中满是愠怒。
这姑娘有病吧?!
“脸脏成这样,也不知道擦擦。”相娴瞪着他道,一副十足不屑的模样,“污了本姑娘的眼。”
她说着,又逼近了他,拿着帕子在他脸上擦拭。
这次,她不再是胡乱揉搓,而是细致又轻柔。
宋景行呆呆地望着她,一时间竟忘了躲开。
他刚刚给伤者包扎的时候,药粉不小心蹭到了脸上,没来得及擦掉。她竟然,是为了给他擦掉脸上的东西?不是在捉弄他?也不是在胡闹?
她的动作轻轻柔柔的,不带丝毫恶意,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睛盯着他的脸,在此时此刻,里面好像盛着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
宋景行怔忡,没料到眼前这个行事粗野暴力的姑娘,还能有如此温柔细致的一面。
他更没想到,她一手毒技使得行云流水,在此混乱之时,竟会以一己之力安顿照料这些流民。
该说她残酷呢?还是该说她善良?
直到相娴将他脸上的污渍擦拭干净,宋景行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些许距离。
相娴转着手中的帕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就是看在你给南儿解了毒的份上,才给你擦了擦,没有让你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被人笑话。”
“你的谢意我心领了,不用再说别的了。”她的视线打在了远方,却将宋景行纳入了眼角的余光之中。
宋景行:“……”
他什么时候对她说过“谢”字了?
宋景行那张俊朗沉静的脸上,嘴角抿了抿,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相娴见他走了,顿时色变。
他这人怎么这样?这就走了?不再说点什么了?
“哎,你站住!”相娴一边喊,一边朝着他的身影追了上去。
顾梨站在远处看着,不禁笑了起来。
她怎么觉的,相娴和宋景行,有戏?
相娴扔下这一堆人,追着宋景行跑了,这一下,所有的事都落到了顾梨的头上。
此处流民不少,足有百余人,因着天气尚寒,又缺衣少食,所以生病的人也多。顾梨穿梭其中,给病了的人看病开药。还好有金枝在身旁帮她,才不至于捉襟见肘、手忙脚乱。
且说相娴追上了宋景行,在他身后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懂不懂礼貌?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吗?”
宋景行不答。
“我刚刚帮你擦脸上的脏东西,你还没谢我呢!”相娴又道。
宋景行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这姑娘怕是脑子坏了吧?
“刚刚不还说心领了我的谢意,让我什么都不要说了?”他反问。
相娴没料到他竟然能回答她,顿时笑了起来。
“我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那我说我看上你了你信不信?”
她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却让宋景行顿时一怔,猛的停住了脚步。
相娴一个没留神,差点撞到了他背上。
宋景行转回头看着她,眼眸里装着惊讶,盛着探寻,又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然而这种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须臾过后,他眼中便恢复了清明。
这姑娘可真是……
“无聊。”他蹙眉说道,转回身继续前行。
他刚刚很快就想明白了,知道她那句话并不是发自内心,只是随口一提,或者又是在捉弄她。
他本想骂她不知羞愧、厚颜无耻,然而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被“无聊”二字给代替了。
因为就在那一刻,他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她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们两人已经许久没有碰到过了,但宋景行并没忘记,上次相见之时,就是因为他说了一句重话,让她哭了。
为此,他后悔了许久。
相娴是行事粗暴、口无遮拦,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姑娘,她也是有心的,被他冠以那般言语,焉能不伤心?
后来他又知道了,她其实并不全是表面上所表现出的那样,她也有温柔、善良、细致的一面。
所以,他更不能再对她说那样的话了。
宋景行心中的这番诡谲波澜,相娴浑然不知。
她笑道:“我还以为你又要骂我不要脸呢。”
宋景行没说话,脚下步伐不停。
“你怎么突然来了啊?你来之前我还在念叨你呢,没想到你真的就来了。你说,咱俩是不是心有灵犀?”相娴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调戏他的话语更是张口即来。
宋景行尽力忽略掉她话里不合适的内容,但她的问题,他还是回答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路过。”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正念叨着你,你就来了。”相娴笑道。
她虽然絮絮叨叨个不停,但说出的话已经不再是对他的捉弄和仇视之言。此刻他们两个,便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喋喋不休、嬉笑欢颜地说着车轱辘话,他则神情冷傲地耐心听着。
经此一事,相娴心里对他的芥蒂像是解开了一样。她赞叹他的技艺,并为之深深折服,又敬佩他正直高尚的人品。
这人除了冷了点,话少了点,其他没毛病。
相娴这一走,直到太阳落山都没再回去。
夕阳满地之时,顾梨安顿好了流民,赶在关城门之前回了家。
然而,走在半道,她忽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水蓝色身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顾梨顿时提起了心,追了过去。
那人身着水蓝色道袍,臂挽拂尘,是钟离玉无疑。
钟离玉不是走了吗?为何又出现在这里?他又要做什么?
顾梨想要找出他,但追过去却没有任何收获,那道水蓝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四周静悄悄的,让顾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无奈之下,她只能回了家。
晏清早就回来了,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顾梨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以如今的米价和菜价,做这一桌饭食,少说也得要七八两银子。
晏清人不傻,但钱,是真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