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香!”
父亲发怒了,而相对的,珍香却露出了兴致缺缺的表情。
“生气了吗?也对,延续家族本就是家主应尽的责任,我说的这些话确实不对……不过啊,父亲,产屋敷家抱着这个信念走到今天,真的不是一种傲慢吗?”
她掰着手指:“就拿诅咒来说,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神所降的惩罚。我在想,短寿这件事真与鬼舞辻无惨有关吗?如果只是凑巧同时出现的呢?如果消灭鬼舞辻无惨也无法终结诅咒呢?如果这只是单纯的遗传病呢?”
听着听着,父亲不太生气了,他问:“在你心里,还有其他可以佐证这种‘傲慢’的事吧?”
“是啊,就比如……明知道后代会承受诅咒的折磨,却坚持诞下后代,并且让后代继续领导鬼杀队,带着队员们同鬼进行绝望的战斗。
“从一开始就把后代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了,不是么?
“明明可以另外培养鬼杀队的主公,但是只有时刻承受诅咒的后代才最可靠,产屋敷又是鬼舞辻无惨的眼中钉肉中刺,天然不具备叛变的条件。所以明知道后代从出生起就注定得不到幸福,还是果断的生育了。”
“啊……原来你是这样想的。”父亲轻叹,“可我并不觉得自己一生受苦、不得幸福。我和我的妻子在一起,总是觉得很幸福呢。在你降生的那一天,我向神明祈祷,希望你能比我得到更多的幸福。”
珍香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话就动容,她甚至立刻想到了怎样说能更进一步伤害父亲:“可您明知自己寿命不长,却还是娶了妻子,哪怕您很清楚,这意味着妻子将早早体会到失去丈夫的痛苦。”
她露出几分好奇的模样:“您是怎样想的呢?面对母亲时心里不会愧疚吗?母亲是那样好的女人,却要费心照料不良于行的丈夫,看着丈夫一点点死去却无能为力,生下的孩子将来也会经历同样的命运,这一切从结婚开始就能预见了。”
父亲的手指握了握,握上去就像是突然在抽搐。
珍香知道,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自己已经很逾越很过分了。
可她停不下来。
“父亲肯定会愧疚吧?
“毕竟您是因为不能消灭鬼舞辻无惨就羞愧难当的人;是会好好记住鬼杀队所有牺牲成员名字的人;是虚弱不堪也坚持扫墓的人。
“我啊,从来不怀疑您和我母亲的爱情,但我很好奇,心怀愧疚的您到底是如何从我母亲那得到幸福的。
“真的不会在感觉到幸福之前,先忍不住反复致歉吗?”
“珍香!”本应回避离去的母亲忽然出现了,这是珍香第一次见到母亲生气的样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吗珍香?太过分了!”
珍香不知道母亲听去了多少,不过其实也无所谓了。
她凉凉地说:“原来这样就算过分了啊,明明一直把诅咒传递给后代的产屋敷家才比较过分……不过,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是吧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您父亲了。”
父亲摩挲着拉住母亲的手,轻轻吸了一口气。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珍香根本就没有掩饰的意思啊:“你是什么时候联系上鬼舞辻无惨的?”
珍香有些惊讶,又并不惊讶:“您猜到了吗?是昨天哦,我害怕夜长梦多,今天就来找您了。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如果不能给出足够分量的投名状,无惨大人是不会相信我的。”
父亲说:“就算你把我的首级带去见鬼舞辻无惨,鬼舞辻无惨也不会相信你的。”
“那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终结产屋敷家的诅咒而已,并不指望自己活下去。灭族也是终结诅咒的一种方式。”
父亲闭了闭眼睛:“那么,你不在是产屋敷家的人了。”
“除名吗?好,我接受,从此我不在有姓氏了。”珍香笑起来。
在场的三个人都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于是母亲更加用力地回握了父亲的手。
珍香从花环的枝条间抽出藏匿的毒针。
其实在昨天,她的父亲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可因为这预感来自于自己的孩子,他没有选择避开这场见面。
“原谅我吧,凭我们再怎样挣扎都不可能消灭鬼舞辻无惨。该认清现实被消灭的,是我们这些沉沦于绝望深渊的人类才对。我得不到任何希望,整个产屋敷家都没有希望啊。”珍香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这么说道。
在故事的最后,珍香还是把那个没用了的花环戴在了父亲头上。
她留这样一句话:“父亲,之前说这是最后一次称呼您父亲,其实是骗您的。您可以不认我,但您永远都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