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山城外的小村子还是很多的,这里便是一处,名字叫做祥林村。”
“祥林村?”
白十三讶异,真不会这么巧吧,那个卷钱跑路的神婆似乎就是祥林村的人。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嚣张的骗子,居然敢堂而皇之的自报家门。
“怎么?”江流儿问。
“倒是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个人。”
白十三摆摆手,他手下的人被安排在这一处祠堂,那里空荡,但就是伤者要席地而坐。
说来也是。
白十三虽然昏迷,但也能想象到一群浑身染血的大汉在雨夜踉踉跄跄的闯入村子。
朴实无华的老村长掌灯一看,好家伙,一个小臂断裂的黑衣大汉在朝自己笑。
……
“请老村长救命。”
“我把我的命给你,求你不要在笑了。”
……
“老村长?”白十三站在祠堂大门前在村长付林富眼前晃了晃,才让他回过神来。
老村长抖了抖身子,那段阴影实在是不想再次回顾。
不光是老村长付林富,其他村民也被吓得不轻。
便没人敢留这些人在自家院里居住。
但也不敢把白十三一众赶出去,万一惹怒了这群爷爷,轮着给自己一套军体拳呢?
折中之下,才让余下的人先进祠堂避雨。
也就是江流儿生了个好皮囊,几番言语下就让小翠乖乖打开房门,让受伤昏迷的白十三住了进去。
“没什么没什么,这位老大里面请。”
“别别别,其实我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
白十三赶忙摆手,被一个黄土都没到脖子的老头谄媚的叫老大,他是浑身不自在。
自己是有原则的,不是拳打南山敬老院的人。
“还……还是个孩子?!”老村长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如同牛犊子一般的白十三。
这特么还是个孩子?!
“对啊!我只是个无助的孩子啊!所以还请村长帮帮我们。”
“够了够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老村长一下子像是又老了几岁,一辈子都没这么刺激过。
白十三一笑,拱手道:“那些谢谢老村长了。”
老村长:“……”
都说了,你们这群人别特么对我笑了,我把头给你好不好?
只要你满意。
村里宗祠的大门前立着两根掉漆的朱红柱子,飞檐式的瓦砾屋顶正好能供人站在门前避雨。
檐下的大门涂着绿漆,上面挂着的黄木牌匾写着付祠二字。
嘎吱——
村长推开宗祠的大门,阳光透过缓缓打开的门缝,映照着腾起的灰尘。
里面的墙壁成黄灰色,偶有勾勾画画的红色字符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院内有一座小桥,桥两边的池塘里种满了荷花。
上了白色石阶,才是存放祥林村祖宗牌位的大殿。
不过此时的朱红殿大门紧锁,想来也是为了不让不相干的人进去。
这些离魂帮的伤员都在延伸出来的屋檐,或者在一进门的大厅内休息。
血腥味和刺鼻的药味充斥。
“公子。”有人察觉到动静,一见是白十三便轻声唤了一句。
周围大多都是伤员,又经历雨水冲刷,伤口发炎都处于高烧状态。
日上三竿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别动,先躺着吧,你们需要休息。”
白十三阻拦道,看着自己手下这幅惨像,实在是心里烦乱。
“付村长,村里还有别的医师吗?”
“没有了,昨晚村里唯一的医师已经忙碌一晚,现在已经回家睡下了。
实在是那位上了年纪,受不了这么大的工作量。”
老村长小心试探道。
“那就让老人家先休息吧,不要累着了身体。我替我手下的兄弟们在此谢过了。”
白十三淡淡道,他也看出老村长的担忧,以为自己要强迫老医师治疗伤员。
“唉,真把我们当土匪了。”白十三暗自叹气。
“感谢老大……白公子体谅。”
……
“江小师傅也会些医术的吧?”白十三突然问道,低头看向左肩处的蝴蝶结。
顿时感觉到小和尚满满的少女心。
“以前跟着方丈师叔上山采过药,等下可以去山上转转,村子里的存货供不起这么多人。”
“我跟小师傅一起去。”
白十三刚才就想请求江流儿医治剩下的伤员,但无奈二人关系还没那么熟。
有些难以开口。
没有想到江流儿率先开口。
“这样也好,不知道白施主你发现没有,这村子里的人仿佛都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江流儿在一处角落,指着来来往往的村民阴恻恻道。
“不会走到哪,哪都有邪祟吧?”白十三皱了皱眉。
“这倒不是,村民没有问题。但就是觉得他们整日没精打采,哈气连天的样子。”
“我去传书一封给田庆,让他带人好生安葬那些兄弟,顺便拉些马车把伤员运走。”
“如此最好。”
***
“风水学上,把山脉或者河流叫作龙脉,在龙脉上有许多的吉利穴位,也有很多的凶险穴位,还有更多的平常的无大吉、也无大凶的穴位。
这些吉凶对应着天干地支,要想找到这些很难。但是毁灭一处龙脉,把与龙脉相关的地方化为凶地却是很简单。”
江流儿和白十三谢绝了老村长的好意,没参加为他们准备的午宴。
田庆接到消息后,直接率领一队人马向此处赶来。
他十分清楚,害得这么多兄弟枉死的白十三回帮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山路崎岖,马车赶路很慢,所以田庆便自己带了三名帮众骑着快马赶路。
先一步与白十三汇合。
汇合的地点就是埋葬十几位离魂帮帮众的石崖下。
原本的瀑布断流,河水泛黄滚烫,现在仍可以看出被雷霆波及的大坑。
“白施主,你快过来看!”
江流儿跳跃纵横间跃上了石崖顶,周围的嶙峋怪石被劈的四分五裂。
在黑漆的大坑中,停着一座大红棺椁,但已经被狂暴的雷霆劈的不成样子。
从坑里溢散出来的味道除了焦糊味儿外,还有淡淡的腐臭味。
若不是两种气味互相充斥,那么尸臭会蔓延到十步之内都不能站人。
即便是江流儿在闻到这种奇怪的尸腐味道时,胸口也是微微一闷。
空气里有毒!
在不休息的情况下,剩下前来拉尸运人的马车至少得一天一夜。
因为马车走不了山路,只能停在山下。
众人还得分成两波人,一波去祥林村接应伤者,一部分在石崖底下运输尸体。
“田庆你先在这里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白十三心情有些沉重,因为大雨和余下人都伤重的缘故,所以他们当时并没有较好的掩埋尸体。
甚至有的曝尸荒野,被大雨淋了一天一夜。
尸体速度腐烂加剧,怕是等不到人来运输尸体都得烂个不能直视。
可唯一与白十三心想不同的是,这么多尸体堆在一起,横死荒野却没有一丝怨气聚集。
也正是因为这样,白十三心里才会堵得慌。
这是白十三带出来的手下,到死都没有怨恨他把自己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或许有怨气,但也在白十三拿血肉之躯替余下帮众挡山石的时候,消失不见。
“公子……”
田庆何尝看不出白十三的心事,在他心中白十三一直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现在却像是丢了魂一般。
“放心吧,我没事。”白十三拍了拍田庆的肩膀,走向山崖的身影落寞。
田庆是城卫军出身,也曾参加过战争。
将领带兵出征,就意味着伤亡。
这些都是常事,没有人可以让谁一直陪着自己,即便是手下的兄弟也会不声不响的离去。
夺取他们生命的有可能就是天灾的余波。
田庆也看惯了生离死别,所以他也希望白十三能懂。
但是田庆突然意识到,他们的老大也才是位少年啊。
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慢慢走出来。
“你来看看这棺椁。”江流儿表情凝重,递给白十三一块黑布捂住口鼻。
白十三顺着江流儿的手指方向看去,在深足有两米的大坑底部放置着一口被劈的四分五裂的棺材。
“雷劈的是棺材?”
“确切的说应该是棺材里面的东西。”
白十三与江流儿相视一眼,因为棺材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有什么为天地所不容的东西出世了,所以才降下罚罪之雷。但是却被那东西躲了过去,不然的话它的尸体应该在此。
我怀疑有人借着龙脉养尸!而且还成功了。”
“龙脉?你是说这处石崖是座龙脉?”
白十三讶异道。
江流儿点点头,登高望远间伸手指向山崖下面。
“白施主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山朝拜,水环聚,万水归堂吗?”
“自然记得。”
江流儿继续道:“那么你在看看这地势,群山连绵,山崖在东,群山在西,山的阳面全部朝拜着这一方土地。
而且我们脚下的这座石崖,可是瀑布流域来着,只不过因为雷霆劈卷起的巨石土堆当住了上游的水流,所以瀑布才会干涸。
你觉得这像是什么?”
白十三暗自心惊,低沉道:“水奔走?”
“对,那个养尸的人把棺材深埋在瀑布下面两米处,水属阴,棺材里的东西能源源不断的吸收大阴之气。
而且尸体埋在这处龙脉,便抢夺了这一方生灵的气运。大衍之术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与人争。
那一线是天机,是福地(龙脉)更是气运。
夺得的气运虽少,但终究带有了一丝神性。”
江流儿顿了顿,目光眺望远处,微微凝紧。
“这条水域两旁的村庄,有一处便是祥林村。”
白十三顺着江流儿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目光尽头的不起眼建筑群就是来时的祥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