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有功,眼看着冬月到了尾声,梅若雪要去铺子里走一遭了。
一大早晨都没等她起身,陈氏就拿着新衣过来了,绣工精致的夹袄和马面裙,一双兔皮软底靴子。
“如今天寒,刚好这靴子能穿了。”陈氏笑吟吟的坐在床边。
梅若雪暗暗扶额,这靴子是苏易安做的,后来陈氏又在鞋帮上绣了花纹,点缀了几颗珠子,今天拿出来的意思也明显的很,陈氏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婚事,苏易安迟迟不露面,再拖延下去怕是不行,看来自己今天还得去一趟桃源。
“娘,那边儿的宅子年前应该都差不多了。”梅若雪起身穿衣,随口和陈氏说起家里的事情,转移陈氏的注意力。
果然,陈氏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娘如今也不似以前那么精打细算了,宅子里的一些帘、幔都是交给了秀坊那边儿的,想来这几天就过来装点了,既然是大婚用,有些倒是不着急的。”
梅若雪把袄裙穿戴整齐,穿好了靴子下床:“娘,就算是大婚用,可那宅子是咱们的家,你和若晴住的地方要装点妥当合适才行。”
“娘知道。”陈氏扬声让彩云准备给小姐洗漱,这才又说:“今年天儿冷,外面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了,你啊,早些回来才行。再带着彩云吧。”
“不带着彩云,我带着三丫。”梅若雪打算好了,三丫如今可以培养起来独当一面,虽说年纪小一些,可三四年的光景也调教的差不多了。
相比于别人,陈氏到真念着血脉的情份,所以并没有反对,还主动张罗着去给三丫送一身厚点儿的衣裙,免得受凉。
吃过了早饭,陈氏连赶车的人都给安排好了。
六子赶骡车,三丫陪着梅若雪坐在车棚里,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人,单独和梅若雪在一起倒有些拘谨了,特别是今天还穿了一套新衣服,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角,不敢说话。
梅若雪看了几眼,才说:“开年后咱们家要开药局,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啊?”梅三丫愣住了,特别是在梅若雪用了咱们这个词后,感觉心口瞬间就热乎起来,抬头看着梅若雪:“大小姐、不不,二姐。”
梅若雪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咱们是一家人,当初的话是算数的,你那身契早晚是要换掉的,只是如今不得不防备着那些人,所以别拘着性子。”
“嗯。”梅三丫也笑了,她倒不怕为奴为婢,只要跟着梅若雪,她就愿意。
“那现在说说吧,有什么想法?”梅若雪问。
梅三丫想了想:“二姐,我就在药局当个伙计,咱们家的药我都了解,膏药也会了,卖药我行。”
这也是梅若雪想要让梅三丫做的事情,所以点头算是同意了。
至于梅三丫怎么做,梅若雪觉得无需多言,她的人不可以是那种推一下才走两步的人。
先去了食府,食府里的韩掌柜的已经把账目都准备好了,梅若雪对账之后,在账面月结的位置签字,又问了食府里的人员情况,根据赏罚制度把工钱结算,这才和韩掌柜的说:“年底都要忙一些的,虽说食府开业不满一年,但从上到下都齐心协力,所以下个月有奖金。”
韩掌柜的明白梅若雪的意思,立刻说:“这件事奴才着手办,到时候还要请少东家拍板儿。”
梅若雪点头,端起茶抿了口才问:“东家最近没过来吗?”
韩掌柜的摇头,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递过来:“这是东家给您的,说是让您得空看看。”
梅若雪不在意的接过来,打开了信看了几眼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抬头看韩掌柜的一眼,见他低眉顺眼,微微的蹙眉,把信放在一边:“你是他的人,我也就不费劲的和他写信了,你捎个口信儿过去,就说这事儿不成,并且让他去一趟家里,他的药要换了。”
韩掌柜的万万没想到梅若雪会说这么一番话,有道是财宝动人心,主子把这买卖兴隆的食府拱手相送,换做旁人自是乐不可支的,反倒是小东家的态度让韩掌柜的不得不打心底钦佩,立刻弯腰行礼:“是。”
离开了食府,梅若雪便带着梅三丫去了回春堂。
刚进门梅若雪就发现问题了,人多,非常多,夹杂着各种汤药的味道和咳嗽声,单纯从咳嗽声音分辨就有好几种不同的病症,心里出现了流行病这个词来。
福安忙的晕头转向,看到梅若雪的表情永远都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绕过柜台跑过来:“若雪姑娘快帮帮我,忙不过来了。”
“二姐,我试试吧。”梅三丫立刻说。
梅若雪叮嘱梅三丫切记看好了方子,千万别抓错了药,这才和福安交代好了,自己则去找胡秉印了。
胡秉印脸色有些苍白,正在给病人诊脉,梅若雪进来后,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坐在一边,梅若雪观察这些病人,其中有好几个脸色白中泛青,唇角也有青紫的痕迹,这种是因为哮喘导致缺氧造成的,并且这些人年纪偏大。
年轻力壮的人稍微好一些,再就是有不少孩子,小的还抱在怀里,估摸着几个月大。
胡秉印快速的写了方子交给旁边的小伙计,小伙计带着病人出了诊室,下一个病人就坐下了。
到底是一把年纪的人,如此劳累实在是有些撑不住,胡秉印拿出帕子擦了擦额角,又擦了擦手。
“胡爷爷,我来试试。”梅若雪出声。
胡秉印看了眼梅若雪,点头。
梅若雪没有坐诊,而是把年纪大、病情相似的人都分开,让他们坐在自己这边的长凳上,又让年纪小的孩子都排在前面,集中让胡秉印诊脉,并且安抚状况稍好一些的年轻少壮的人,让他们略等一下。
这才过来逐个给上年纪的人诊脉,诊脉过后果不其然都是哮喘病,并且有一部分危重,随时都可能呼吸衰竭。
手边的病人都再分类之后,梅若雪开始斟酌方子。
哮喘病是很难医治的病之一,因诱发哮喘的因素很多,每个人体质不同,再者就算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哮喘病也并不能治到彻底好了。
所以一宣肺排痰为主,强心为辅,除此之外再根据每个人体质不同,单独出方子。
如此忙到了晌午后,病人才渐渐少了一些,得空能喝口水的胡秉印才和梅若雪说话,一开口便是:“草药不够了,若雪啊,你家里存着的草药多吗?”
“多,我们研究好方子,这就回去让人送来。”梅若雪很明白胡秉印的担忧,正所谓医者父母心,看到这么多病人扎堆过来,他一定很着急的。
胡秉印叹了口气:“每年冬天都会有这么一茬,可今年来的太早了一些。”
按照往年的天气,这个时候还不算最冷的,要等到进了腊月交冬数九的时候才算,偏偏今年就奇怪了,天气冷的邪乎。
梅若雪那自己开的方子递给胡秉印:“胡爷爷,你看这些人病症有什么特点?”
胡秉印看过之后,摆了摆手:“都是老年病,熬过这个冬天,开春就好一些了,可是熬不过去的人多啊。”
梅若雪拿出其中一个方子,说:“哮喘病治疗,原则上是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这病症调理起来虽说棘手,但发时治肺,缓时治肾,这才能更有效的让病人身体趋于康复。”
胡秉印咂摸梅若雪的话,伸手拿过来梅若雪开的方子逐一看过之后,一拍大腿:“孩子!你真是救了不少人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