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雪连夜做了五十艾灸条,又准备了一百片追风透骨膏,三星偏西才躺下,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上一晚上发好的面,三合面的馒头蒸了两大锅,又做了一大锅菜叶粥。
早饭准备好,吩咐梅若晴在家里照看好工匠,又说了梅河那边的事情,若自己赶不回来就让梅若晴和梅河说清楚就好。
都安排妥当才带着当票出门。
平安背着篓子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路往永固县走,程子良追上来后,三个人就坐在马车里商量起了食府的事情。
“在春风楼对面?”梅若雪看了眼程子良。
程子良嘿嘿一笑:“既然要别苗头,自然要当面来,那地方确实不错,咱们盘下来的地儿也足够大,装修什么的我请了不少木匠过来,要啥样的今天一并定下来,我就指望你这买卖赚银子下聘了。”
梅若雪扫了眼程子良,目光往下落了落,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谁家姑娘会看上你这个病秧子。”
“谁家姑娘也不要,梅家大姑娘就成。”程子良是见缝插针想要表明立场,哪怕梅若雪的话都扎的他心快碎了也不在乎了。
梅若雪没接茬往下聊:“曹夫人最近没动静,安排我们见一面吧。”
程子良嘴角一抽:“这事儿也要我来?”
“不然呢?”梅若雪勾唇一笑:“我亲自去也行,但曹大人要问起来,我可是良民,一五一十说出来的话,程公子,你觉得可行?”
“不行不行!”程子良哭丧着一张脸:“算你狠。”
梅若雪知道程子良的身份,办这事儿最合适不过了,再说了,他亲自去才怪了呢。
马车停在回春堂门口,梅若雪刚一下车就被福安看见了,他几乎是一溜小跑的迎了出来:“小姑奶奶啊,你可算来了啊,快点儿进屋。”
梅若雪扫了眼福安的脸色,知道不是坏事,带着平安就进屋去了。
福安没带他去药房,而是进了诊堂。
一进门就闻到了用艾灸条的味道,梅若雪扫了一眼福安:“胡大夫呢?”
“在里边,你随我来。”福安带着梅若雪进了小隔间,小隔间里胡秉印正聚精会神的在给一人艾灸,那人赤着后背,脸部冲下趴着。
平安微微皱眉,偏头看了眼梅若雪,见梅若雪纵是面对赤膊的男人也没什么表情,平安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但到底是怎么个不好受还说不出来。
“若雪来啦,略坐一下,马上就好。”胡秉印没回头,吩咐福安:“带若雪去后院吧。”
福安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气:“若雪姑娘,请。”
梅若雪看了眼趴在床铺上艾灸的人,又看了看胡秉印,这才转身跟着福安往后院去。
“你火急火燎的叫我去,胡大夫又让我等,到底怎么了?”梅若雪问。
福安回头看了眼,压低声音:“好几个人都不妥当了,胡大夫心里也没底,要不是信得过你,这艾灸可不敢用了。”
“瞎说!什么叫信得过我?应该是有效果的人更多吧?”梅若雪可不受福安这一套。
福安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咧开嘴角笑的极其难看:“你这么说也成,还真就有效果特别好的,配合膏药,五天时间让能让活动自如,可膏药一点儿问题没有,还不是艾灸出事儿了?”
“你啊。”梅若雪不说话了,到了后院直接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福安心有不甘:“你倒是说说啊,我可和你说啊,若雪姑娘,我最近一直都在研究艾灸,也和掌柜的说想要学了,可是你看看我这手臂。”
说着,福安撸起来袖子,在他手臂上少海穴的位置有个水灵灵的大水泡。
梅若雪看了一眼,伸手拉过来福安的手翻转看后溪穴,后溪穴上没有大水泡,倒是起了好几个小红点。
“你手臂无力?会经常颤抖?”梅若雪问。
福安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对对对,这毛病是从小就有的,这穴位也是胡大夫对我说的,所以我就练了练,结果你看到没有,这大水泡。还有啊,有一妇人治宫寒,可后来竟排下黑色的东西,吓得那妇人哭嚎的跑来找胡大夫,还有……。”
梅若雪听福安说了大概的过程,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一点儿不着急?”福安真觉得这事儿挺不靠谱的,这做什么买卖不都是要寻个稳妥,整日里有人上门来闹,这买卖就要黄啊。
梅若雪当然不着急,福安虽说在这环境里待久了,怎么都要懂一些,可距离真正懂还差的好远,自己和他解释,颇有几分对牛弹琴的架势。
再者胡秉印虽说也会着急,可急而不乱,否则早就去把自己找来了,这也证明问题并不像福安说的那么严重。
胡秉印来的很快,梅若雪一杯茶都还没喝完呢。
“您老人家真沉得住气。”梅若雪起身给胡秉印行礼。
胡秉印摆了摆手:“这算不得什么,可到底以前是没遇到过,你看看这册子上记录的。”
说着,拿过来册子递给梅若雪,猛然想到梅若雪不太识字,又拿回去:“我和你说说症状吧。”
梅若雪十分后悔自己说不识字了,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老人家这么辛苦,认真的听完之后,她才说:“但凡是艾灸,扶阳固本为主,人身体有阴阳之分,一盛一衰就是病,这些反应在我看来都实属正常,不过这只是开始倒不至于急于求成,不如我给您几个艾灸的谱,专门配合膏药治病,余下不可。”
“为何?”胡秉印问。
梅若雪笑了:“麻烦。”
确实麻烦,艾灸反应千人千样,若有点儿问题就大惊小怪的冲过来找回春堂的麻烦,自己这买卖早晚做不下去了。
“若雪啊,可是有一些人反应也很好啊。”胡秉印不想放弃。
梅若雪摇头:“暂时还不宜让太多人用,一则艾灸条并不多,再者这艾灸是养生,虽说治病但重在调理,时间一久那些病患免不得就会觉得没有效果,艾灸可不是药到病除的。”
胡秉印觉得梅若雪说的有道理。
“再者,艾灸配合膏药,效果自然就出来的很快,等咱们治好了一些人后,有很多就会慕名而来,到时候挑剔的人少了,这就是外因,再利用这段时间,您老多培养几个艾灸学徒,到时候专门有个艾灸养生的调理诊室,到那个时候我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讲艾灸的知识了。”
梅若雪看胡秉印望着自己,笑了笑:“您老放心吧,这艾灸不说多么神奇,但治病调理身体,绝对不比药来的差,甚至会更好。”
“唉,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老朽这一把年纪了,在若雪面前都自叹不如啊,罢,就听你的。”胡秉印叫福安拿来了经络图。
梅若雪看着经络图口述穴位和艾灸方法,胡秉印仔细记录下来。
记录好之后,梅若雪又说了艾灸常见的几种反应,末了才说:“那大闹诊堂的妇人,叫来吧,我就在回春堂门口给她诊病。”
“这……。”胡秉印有些不放心。
梅若雪笑了:“您老太护犊子了,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孩子,再说这东西都是出自我的手,我自是最了解的,那妇人的病也并不是什么多大的病,放心吧。”
胡秉印知道梅若雪并不是莽撞的人,再者还十分聪明,所以也就让福安去请了那妇人过来。
梅若雪就在诊堂门口摆了桌子,坐在阳光下,小脸阴沉沉的看着对面坐下来的妇人。
妇人年近四十,面色黄而发焦,眼白上有血丝,嘴角下垂,唇色略有些发青。
被打量的难受,妇人不干了,蹭一下站了起来,抬起手指着回春堂的大门:“姓胡的!你这是拿我当猴儿耍吗?还不给我一个交代!”
梅若雪淡淡出声:“你左臂发麻,后背略沉,若在生气,上半边身子都疼,心口位置如一箭穿心,还嚷嚷什么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