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安固执的把帘子撂下:“不太平也不怕,我会护着你的。”
再次坐进马车里,梅若雪轻轻的叹息,正所谓宁做太平人不做乱世狗啊。
进了永固县,梅若雪说了药局的位置,骡车直接来到了门前。
虽说是药局,因为没开业的缘故,匾额都没有,除了修缮一新之外,都空着的。
绕了一圈,梅若雪让苏易安把骡车停在了后门,上前去敲门。
良久听到有人隔着小门问:“谁啊?”
“梅若雪。”梅若雪回了一句。
很快,叫门被打开,一个年长的婆子走出来福了福身:“梅大小姐来的好快,夫人刚还念叨了呢,快请进。”
梅若雪点头,带着苏易安进了内院,因这段时间一直下雪的缘故,后院也只是洒扫了一条小径供人来回走动,余下的积雪都有一尺厚了。
曲夫人住在靠后的一处跨院中,婆子引梅若雪入内,苏易安则坐在了外面的厅里。
“夫人,梅大小姐来了。”婆子在二门口出声禀报。
里面,曲夫人急忙起身,旁边丫环立刻扶着到了门口,撩起帘子曲夫人眼圈都红了:“你这丫头,莫不是把我望到了脑后去了?”
梅若雪连声告罪,扶着曲夫人入内:“我也是瞎忙,还真真就把这边的事情忘记了,夫人莫怪,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没甚不妥当的,只是你这药局迟迟不开,人又没有个踪影,要不是梅二小姐来过几趟,我怕都要撒出去人手寻你一遭了。”曲夫人说着,拉着梅若雪坐在软榻上,问:“可是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事情牵绊住了?”
这就尴尬了,梅若雪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家里张罗婚事,未婚夫那边儿有些麻烦,所以便忙了起来,没顾得上这边。”
“大婚?定下日子了吗?是哪家公子有如此福分?天啊,我这怀着身孕不能观礼,真真是遗憾的很。”曲夫人立刻兴奋起来。
梅若雪哑然失笑:“要到过了年三月的时候才到日子。”
“好事,这可是大好事,这么说药局的事情反而不必着急了。”曲夫人反过来安慰梅若雪。
其实也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是曲夫人为梅若雪的药局发愁,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开起来的铺子,空置了快三个来月了,换做是谁都要着急的,又因为曲夫人最近没什么事情做,还要深居简出躲开曲家人,所以才想到了梅若雪。
梅若雪来也是为了药局的事情,不是不着急,而是年前来不及了,至于大婚和药局开业是不冲突的:“我准备出了正月就开市,到时候人会多一些,曲夫人别嫌闹得慌就行。”
“哪里能嫌闹得慌?”曲夫人伸出手腕:“刚好你过来了,帮我诊诊脉吧,这几日睡得不踏实。”
梅若雪给诊脉后,开了温补的方子,又开了几分膳食单子:“如今你怀着身孕,切不可思虑过重才行。”
“我也是不愿意的,可是到了年底,夫君不得不在曲家忙起来,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见到了,再就是……唉,提起来都糟心,我那婆母又再逼着夫君抬妾室了。”曲夫人端起茶送到梅若雪面前:“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妒妇,可谁愿意让别的女人爬上自己夫君的卧榻呢?”
“曲夫人不需要忧虑,我倒觉得曲公子并非那样的人,若不然早就三四房妻妾都置办齐全了,何必等到如今?再说了,你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婆母那边儿自有曲公子去应对便是。”梅若雪柔声相劝。
曲夫人苦笑着点了点头,转而便收了那些情绪,拉着梅若雪的手问起来大婚的事情,听说是招赘的夫君,更是羡慕得很:“这是顶好的事情,入赘之人想要三妻四妾,腿都打折了!”
梅若雪笑弯了眼睛:“若真敢三妻四妾,我便休了他去。”
“你这性子和我对脾气。”曲夫人叫来了丫环,吩咐去小库房取东西,一会儿工夫丫环提这个一尺见方的盒子进来。
曲夫人把盒子放在梅若雪面前打开:“你我之间,我当做是姐妹一般,添妆的事情可不能落下我去,这是一套头面首饰送给你添妆,可不能不要,否则就是瞧不起姐姐。”
梅若雪还不等说话,曲夫人就让丫环送到骡车上去了,丫环回来小声在曲夫人身边说了外面等着的人,曲夫人立刻可怜巴巴的看着梅若雪。
“夫君的确在外面等着呢,天晚了,他不放心我自己跑来跑去的。”梅若雪大大方方的介绍了一下。
曲夫人扶额:“是了,天晚你还跑过来了做什么?又不是紧急的事情,今日可要住在这边?”
梅若雪说食府那边有宅子,又引曲夫人一阵唏嘘,直说自己当姑娘那会儿是个没本事的,就算是嫁人了也是处处受磋磨,怀孕了的女人,说笑就笑,说哭起来,那眼泪就方便的像是自来水的水龙头被扭开了似的。
聊了一会儿,梅若雪起身告辞,曲夫人借着送梅若雪出门的机会打量了几眼苏易安,偷偷冲梅若雪挑起大拇指,那意思是梅若雪眼光好,挑选了个如意郎君。
出了门,曲夫人还忍不住偷偷打量几眼苏易安,越发觉得两个人般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喜欢梅若雪,甚至感激涕零,所以就盼着梅若雪好过起来呢。
骡车到了食府后面的宅子门前停下来,梅若雪刚下车就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心里咯噔一下:“快,程子良不对劲儿了。”
苏易安弯腰把人抱起来大步流星进屋去,深怕梅若雪摔倒。
院子里安静的很,因为天气寒冷无法再绩麻,所以这院子里的几个人在花婆婆的带领下都过去了墨香斋帮忙,如今院子里只有东屋一间屋里亮着灯,剧烈的咳嗽声让梅若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两个人刚到门口,程安端着盆出来,猛然抬头看到梅若雪差点儿没哭出来:“若雪姑娘,快救命。”
梅若雪看着盆里的血水,拍了拍苏易安把自己放下来,问:“怎么回事?怎么有血?”
“我家公子受伤了,快!快进屋!”程安把盆放在一边,等他回头梅若雪和苏易安已经进屋去了。
屋里,血腥味儿都散不开似的,门窗紧闭,一个香薰炉暖烘烘的,床上程子良靠在迎枕上,整个人脸色苍白的吓人,衣襟上还有点点血迹,额角青筋都凸起来了,就算是见到梅若雪,也是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话都说不出来,立刻拿了帕子掩着嘴咳嗽起来。
梅若雪过去轻轻给程子良顺着后背,揉捏风门穴和肺腧穴,直到程子良这一口带着血沫子的痰吐出来后,梅若雪才让苏易安把热茶端过来,嘱咐程子良缓慢的一点点儿喝下去。
良久,程子良抬起手摆了摆,意思是不用梅若雪继续给揉后背了。
“怎么会这样?”梅若雪是很生气的,身为医生发现病人不遵医嘱后,没有谁还能心平气和起来,毕竟治疗过程中,医生花了打量的时间心力,只是为了能让病人康复啊。
程子良放下茶盏:“我遇到了伏击,受了内伤。”
“伏击……。”梅若雪往下就没说了。
她刚才都忘记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多么的与自己的认知格格不入的,程子良身为江湖中人,遇到这些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她也就只能是一声叹息了,拿出银针:“我先给你顺顺气血,内伤这一类的我要请个人来一起给你诊治,你吃过东西了吗?”
程子良抬头看梅若雪,眼里情绪颇有几分复杂,并且看了眼一直站在旁边的苏易安,嘴里发苦,摇了摇头。
梅若雪回头:“苏易安,把段绪叫来吧,内伤我不行。”
“好,我去。”苏易安转身就走。
程子良微微愣怔了片刻,梅若雪叫他什么?苏易安?看来梅若雪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