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苏小妹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敛起来了,过来轻轻地碰梅若雪的手指,那样子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祈求原谅似的。
梅若雪勾起唇角笑了笑:“小妹好厉害。”
“爹说,他要带着这些苏家军去阵前了。”苏小妹看着梅若雪握住了自己的手,瘪了瘪嘴儿差点儿直接就哭出来,都在忙,唯独她。
要跟着哥哥去,哥哥不搭理他,要跟着嫂嫂去,嫂嫂说让自己看家,如今爹都要去阵前了,自己还是不能去。
梅若雪牵着苏小妹的手:“父亲何时说要去的?”
“昨日一早和娘说的,我听到了。”苏小妹知道嫂嫂刚回来,自己不应该麻烦嫂嫂去求情,可是她已经不敢离开这个门口了,生怕这一次有被扔下了。
梅若雪点了点头:“那我们一起去见父亲吧。”
“要叫爹。”苏小妹小声说:“爹说了,父亲这称呼不亲切,叫爹娘才行。”
梅若雪停下脚步,伸出手刮了苏小妹的鼻子尖儿:“傻丫头,叫爹娘是亲情,叫父亲是尊重。”
“可是我也尊重他啊。”苏小妹还不懂,不懂苏怀瑾对儿女那份眷顾之情,到底是从小没吃过苦的大小姐啊。
“那、爹在哪里呢?”梅若雪问。
苏小妹指着书房的方向:“喏,娘也在那边,我盯着呢。”
梅若雪直接去了书房,到了书房门口,恭敬的站定:“父亲、母亲,儿媳归了。”
门里急促的脚步声后,陈玉莲冲了出来,扶着门框看着梅若雪,而后张开手臂把人抱在怀里,声音哽咽:“我的孩子啊,你受苦了。”
“没有,都很好。”梅若雪轻轻的吸了口气,被这样的亲情包裹着的感觉很温馨的。
陈玉莲压了压眼角:“知道你累,可还是进来吧,有些事情你也得知道。”
梅若雪后背都僵了一下,眼底有了俱意。
“不怕,是好事,不怕,敏之很好。”陈玉莲急忙说。
梅若雪眼圈一瞬就红了,低下了头压住心情,刚才那一刹那她怕得要死。
“就吓唬孩子,快进屋来吧。”苏怀瑾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陈玉莲也觉得自己话说的不对,拉着梅若雪的手进了书房。
书房里,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套盔甲,金盔金甲,奢华至极。
梅若雪见过苏易安的甲胄,是亮银盔甲,这一套是属于曾经的武安王的,当初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这一套甲胄出现在这里,梅若雪也不觉得意外,倘若曾经神威盖世的苏家军元帅,后来的武安王连一套陪着他出生入死的盔甲都护不住,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
稳了稳心神给苏怀瑾请安。
苏怀瑾让梅若雪坐下,把一封信递给了苏小妹,苏小妹送到梅若雪的手里。
梅若雪抬头看了一眼众人,这封信火漆都没有去掉,因上面写着:妻、亲启。
打开了书信,上面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没有温情脉脉,但几乎是事无巨细的说了所有的事情,厚厚的书信,梅若雪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甚至可以看到苏易安一身烽烟之气坐在桌案前斟酌字句的模样。
信上说舜元国如何里外夹击彻底灭了西域国,连带着剿灭了与西域国不足三百里的一个叫托乌的小国家,说苏家军势如破竹,兵马兵分两路,绕舜元国直奔明元国的计划,说将士们吃到了方面便和饼干,竟有不争气的将士抱着饭盆哭得像是个孩子似的,说段绪在治疗外伤上的造诣越发的高深了,缝合伤口的本事也传授给了军医,如今苏家军的军医比那些养在盛京的御医都厉害百倍。
一字字一句句,莫不是在说一切安好,一字字一句句,没有一句请勿挂念,可梅若雪从那些琐碎的字里行间读出来了苏易安那份思念之心,思之切切,念之切切。
泪水落下几次,唇角笑意一直都没有散去,末了看落款处写着:夫、敏之。
抬起手仔仔细细的抚摸着敏之这两个字,良久才轻轻地吸了口气,拿了帕子擦干净眼角和脸上的泪滴,抬起头:“父亲,敏之一切都好。”
“嗯。”苏怀瑾重重的点头,以前他尚且不知,身在边关浴血奋战的人是如何的牵扯着家眷的心神。
“小妹说父亲要去阵前,是要去明元国吗?”梅若雪问。
苏怀瑾微微挑眉,儿子竟然把这些事情都和媳妇儿,还真是……。
“是,如今兵马离开西域国,不能直接去明元国,需要绕舜元国回户门关,再去明元国,这一路上兵马粮草都十分重要,为父就算是当一个押送粮草的马夫也要去的。”苏怀瑾说。
梅若雪抬起手捂着脸反复搓了搓,说:“也好,上阵父子兵,有父亲为敏之压阵,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
“此番,不管楚国之内如何,外患是必除之的。”苏怀瑾说。
梅若雪后悔自己没有接英王的扳指了,若是自己接了那扳指,别说苏小妹想要去阵前杀敌,就是自己都会去的,三十万兵马!
“父亲,儿媳遇见了一位老僧,此次时疫和毒害能如此快就稳住局面都是老僧的功劳,那老僧父亲可见过了?”梅若雪问。
苏怀瑾听到这话,眼神一瞬都阴沉了几分,很快便恢复了容色:“那人曾经是世夏国的大祭司。”
“原来如此。”梅若雪早有猜测,不过猜测算不得数,如今是被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个人也是让敏之中毒两年的人。”梅若雪说:“他遁入桃源之内,父亲觉得该如何处置?”
“让他在这里吧。”苏怀瑾说。
梅若雪铺垫之后,才转入正题:“舜元、西域还是明元,在敏之眼里都是不足为虑的,但世夏国不同,世夏国的二皇子上官隐不同,父亲,若儿媳要去阵前,不知可行?”
“上官隐?”苏怀瑾眉头微蹙:“有佛子之称的上官隐?”
果然,那老僧是没有对苏怀瑾说的,梅若雪点了点头:“敏之宁可绕道攻打明元,把世夏国留在最后可能还因为一件事。”
“福王也有不臣之心,他并非如英王这般磊落,阴谋也好,阳谋也罢,他终是不忍不顾黎民百姓的人。”苏怀瑾缓缓站起身:“你和小妹都是女子,我苏家男儿尚且还在,便不准你们阵前去,若我们苏家再无出征之人,小妹挂帅都可,但你务必在桃源之中。”
“为何?”梅若雪站起身来,声音都控制不住颤抖了。
苏怀瑾眼神慈爱,望着梅若雪:“你是我苏家儿媳也是陈家血脉,忠良如凤毛麟角了,有你在,你婆母诞下不论男女,苏家血脉不断,你要一肩挑两家,不可以有任何闪失,这些人都需要你在,定住这根、这心。”
梅若雪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苏怀瑾迈步就出去了。
当苏怀瑾刚到门外,就听到了梅若雪的哭声压抑却也凄凉的传来,让他一个久经沙场、风霜半世的男儿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陈玉莲抱着梅若雪。
梅若雪趴在陈玉莲的怀里,哭着说:“姨母啊,敏之与我还只有夫妻之名啊,我们之间说好了的,以后会生好多个宝宝,我们会白头偕老的,为什么?为什么父亲要说这样的话?他们都知道这条路艰难重重!都知道可能会回不来吗?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自私?让我如何自处啊?”
陈玉莲只是用力的抱着梅若雪,听她哭诉,到最后说:“若雪啊,你和姨母都是陈家人,又都是苏家妇啊。”
用力的擦了眼泪,梅若雪闭上眼睛咬得牙齿咯嘣响。
苏家小妹都可挂帅出征,而她不屑于一肩挑两家!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地球都会一样转动,可是她梅若雪百年岁月,若没有了苏易安,就了无生气了!
所以!上官隐!你要死在我的手里!
梅若雪心里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