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梅若晴就爬起来出去外面堆雪人了,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夜,到处洁白一片。
梅若雪起身看着外面的景致,一想到要进山都脑仁儿疼。
陈氏端着蜂蜜水进来:“不急于一时,只怕平安下山也难,更别说你一个女儿家进山了,不然打发人过去知会一声也行。”
“嗯,娘。”梅若雪喝了一碗热乎乎的蜂蜜水,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许多:“我一会儿就让六子稍信儿进山,我去新宅那边看看。”
这么冷的天儿,梅若雪深深觉得自己是失策了,别的不说,要知道冬天这么冷,怎么也要盘一铺热炕或者起几条地龙才行,临近仙寓山烧柴有都是,何必遭这样的罪呢?
陈氏心疼梅若雪这么忙碌,可家里没有这么一个人也是不成的,如今满心都期待着平安入赘后能支撑起来门户,到时候若雪就能轻松一些了。
梅若雪嘱咐六子进山的时候小心一些后,便去了新宅这边,老宅与之相比就要小太多了,雕梁画栋的古朴建筑,即便是新宅,对梅若雪来说,视觉上的冲击力也是处处都透着古朴的气息的。
前厅后宅,回廊小径,因这个冬天出奇的冷,所以没来得及布置的庭院到显得有些空旷了。
宅子占地极大,后院分东西两个跨院和正院,正院自然是给陈氏住的,东跨院是梅若雪的倚梅园,西跨院则是梅若晴的卿雪阁,名字是梅若晴坚持要这个的,并且说在梅若雪大婚之前是要姐妹住在一起的,所以东跨院带梅,西跨院必须要有雪字。
立在院子中,梅若雪忍不住唏嘘,要说人世间的缘分真的是最琢磨不透的存在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自己救了的小婴儿,竟在异世成了姐妹,如今看来似乎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就注定的了。
既是冥冥中注定了的事情,那自己和苏易安呢?
“二姐。”梅三丫托着斗篷进了院子,远远的就打了招呼,生怕再惊到了梅若雪。
梅若雪回头看着梅三丫,一身淡紫色的棉衣穿在身上,在梅三丫身上都寻不到了当初那可怜巴巴的痕迹了,以至于这丫头眉眼之间都带了几分喜气。
的确该欢喜的事情,毕竟与梅家老宅比起来,梅三丫如今的生活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说到底是陈氏心善,对梅三丫虽不说视如己出,但该准备的都置办的妥当。
“天寒,夫人怕二姐着凉。”梅三丫说着,踮起脚尖帮梅若雪披斗篷。
梅若雪稍微弯腰接过来自己披上,转过身看着银装素裹的仙寓山,梅三丫的聪慧从一个称呼上就可见一斑了,叫二婶娘的话,保不齐勾起陈氏的伤处,叫姨母的话,那赵氏,呵,真真是配不上和陈氏做姐妹,所以梅三丫叫陈氏夫人,叫自己则还是二姐。
“临近年关了,得空去看看长姐。”梅若雪说。
梅三丫笑着点头:“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除了给一些银两贴补长姐的日子,再就是给姐夫也置办了一些衣料,她过得好,我就心安了。”
梅若雪偏头看梅三丫:“都是大的顾着小的,到你这里恰恰相反了,反倒是你顾念着长姐多一些。”
听到这话,梅三丫还叹了口气:“谁让长姐性子窝囊的很呢,也不知道他们两夫妻是不是真的过得好,就怕姐夫对她不好,她也不会说的。”
“那倒不会。”梅若雪是见过梅大丫的夫君的,是个憨厚老实的人,梅大丫也并非梅三丫想的那么窝囊,只是心思慢一些,善一些罢了。
梅若雪目光突然一亮,她看到了仙寓山上有人影晃动,那速度快的很,第一感觉就是苏易安回来了。
心里升腾起来的欢喜情绪一点儿不作假,梅若雪忍不住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她对苏易安的感情似乎比自己知道的还要深许多啊。
情不知何所起,而一往情深,怕是被说着了。
高兴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平复,龙四海已经到了近前,当看到龙四海的刹那,梅若雪一颗心如坠冰库,紧走几步:“龙爷爷,可是他不妥当?”
“没有不妥当,只是身子有些虚,听说你想见他,他便央求着我下山接你了。”龙四海说。
梅若雪摇头:“别骗我了,我了解他,龙爷爷别瞒着我,家里药材也多,我可以提前准备的。”
“那带上老山参,咱们快走。”龙四海原本还怕梅若雪受不住,可梅若雪说的没错,本就是下山求救的。
梅若雪也不耽搁,回去自己院子里拿下来老山参,又把存着虎骨、鹿骨都带着,整理了一个包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穿上了鹿皮靴背着包袱出门。
陈氏看梅若雪面容冷凝也不能多问,倒是拉着梅三丫问了一句。
梅三丫笑嘻嘻的扶着陈氏:“夫人多心了,二姐是急着去见未来夫君,以后啊,准是美满的一对儿。”
陈氏虽说狐疑,但梅三丫这一点儿看不出端倪的态度,甚至还带着喜气儿的模样,打消了她许多顾虑。
龙四海带着梅若雪上山,山上积雪松软,梅若雪又没有功夫傍身,这一路上真是寸步难行,几次龙四海想要背着梅若雪,都被梅若雪拒绝了,让一大把年纪的人背着自己,她的脸皮还没有那么厚,一个人硬撑着爬山,一会儿工夫浑身热汗,衣服都冒热气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骆驰已经接应过来,见到梅若雪立刻单膝跪地:“夫人,属下背着您,事出紧急,恕罪了。”
“不要废话,快些走。”梅若雪这下不犹豫了,直接趴在骆驰的背上,任凭骆驰一路疾奔,紧紧地闭着眼睛,一颗心像是扔进了油锅里煎煮般难受。
鹰嘴崖下面上了木筏,骆驰也不肯把梅若雪放下,怕湿了她的鞋袜,一直到桃源门口,骆驰才蹲下来。
梅若雪站稳后,深深吸了口气,刚往前迈步身体就一晃险些摔倒,咬了咬舌尖才算稳定了心情,问骆驰:“人在哪里?”
“段绪的院子里。”骆驰话音落下,就见梅若雪撒腿就跑,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攥紧了拳头。
到了门口,梅若雪出声:“苏易安,我来了!”
段绪迎出来,梅若雪都没看到人,只是推开门往里面硬闯,跑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易安双眼紧闭,立刻抓起他的手腕仔细诊脉。
脉象微弱犹如将灭之灯。
手微微颤抖,梅若雪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转过头看段绪:“怎么会这样?”
“原本还好好的,最近一段日子都在排残毒,原本药浴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了,可就在昨天出了岔子,口吐鲜血不止。”段绪内疚自责尚在其次,主子要被自己治死了,他就算是有一百条命也赔不起啊。
梅若雪看段绪头发都白了大半,埋怨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而是说:“把你的药浴方子给我看看,先煎老参汤给他喝下去,不急。”
“是。”段绪把方子交给梅若雪,佝偻着背去亲自熬人参汤,梅若雪一只手拿着方子,一只手握着苏易安的手。
方子君臣配伍虽说猛烈了一些,但问题不大,苏易安如今这样的状况很有可能是余毒导致的,也就是说他中的毒比想象中更霸道许多。
“苏易安,我有一个法子能救你,你得撑住了,不然我就成寡妇了。”梅若雪俯身在苏易安耳边轻声说。
苏易安的手指微微勾了勾,梅若雪立刻握紧了他的手:“放心,我一定能救你的。”
段绪端着老参汤进门,梅若雪接过来吹凉:“准备七百二十根银针,越来越好。”
“啊?”段绪是内行人,听到梅若雪这话,惊呼出声:“夫人,这使不得,人奇经八脉穴位之总数,若要行针必须要斟酌……。”
“别废话!他是我的夫君,我能害他?去准备!”梅若雪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