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帝离开后,梅若雪站在旁边没动。
床上的人像是失神的木偶一般靠在床上,抬头望着穹顶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滚落。
这是很尴尬的时候,梅若雪不知道该如何去评定眼前这对史书留名的母女,或者说抛开那些光环之外,她们其实也是寻常人。
母亲有舔犊之情,女儿却接受不了发生的一切。
“你会看病?”太平公主看了眼梅若雪。
梅若雪点头:“你身体虚火太盛,面露桃花之色,若不及时治疗的话,只怕命不久矣。”
太平公主止住了眼泪:“死才好呢。”
“可是你牵挂自己的孩子。”梅若雪走过来:“为母则刚,若身体不好的话,又以什么样的方式护着他们长大?”
太平公主别开脸:“别最说客。”
“我本就是个过客而已,没必要做说客,但入宫为公主治病是别有所图的,原本都想好了,只是公主如今这副模样,还真是让我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梅若雪口吻里尽是失望。
太平公主打量着梅若雪:“过客?”
“嗯,我本是楚国人,在海的另一边,来到这里需要最少一年的时间,海上空旷,不过也有一些岛屿不错,物产丰富的很。”梅若雪像是讲故事一般,说着一路上的见闻。
太平公主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梅若雪刚讲到流虬国,太平公主就惊问:“真的那么多好吃的吗?”
梅若雪笑了:“是啊,释迦果味道一绝,只是不耐储存,所以带不到这边来,若不然定能大赚一笔,我带了一些榴莲过来,只是榴莲的味道委实让许多人接受不了,所以我只能自己偷偷吃了。”
“榴莲是什么味道?”太平公主问。
梅若雪狡黠一笑:“不如公主让我诊脉,并且好好用药,明日我再来的时候给公主带来尝一尝可好?”
太平公主闭上眼睛:“少来诓我。”
“不会,我还略会一些厨艺,公主身体不能这么耗下去,只要你好好用药,不出半月定然能全好,到时候我可以请公主到我的小院去,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东西。”
太平公主眸色闪动:“你所求不小啊。”
“当然。”梅若雪很坦诚的点头,并且说:“这件事若别人来做,只怕事与愿违,但若是公主来做的话,事半功倍是没跑的,再者公主当知,这世上任何人的宠爱都是可以接受却不能依赖的。”
这话,刺疼了太平公主的心,缓缓的伸出手腕:“诊脉。”
“是。”梅若雪给太平公主诊脉,说简单,就是妇科带下之病,说难,那就是太平公主一直拖着,小病都拖成了大病,再者估摸着驸马饿死是真的,这伤心欲绝也不作假,怪不得啊。
梅若雪想,怪不得后来太平公主是那么的放飞自我,原来相爱的人已经不在了,政治联姻之下,太平公主用自己的放浪形骸保护自己那点儿自尊心了。
按照实属记载,太平公主命不该绝,至于自己遇到的这些事情,梅若雪不做深想,认真开了方子,内服和外用双管齐下。
而后,又写了膳食方子,亲自去太医院抓了药材,亲自熬药送到太平公主面前,看着她把药喝完,有宫女伺候着她洗了患处。
“还真清爽了不少。”太平公主躺在床上,说。
梅若雪站在一边:“明日我会送来几粒儿外用的丸剂,会更清爽的,汤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所以公主一会儿可以好好睡一觉。”
“你要走了吗?”太平公主问。
梅若雪点头:“回去还要准备草药,明日再来会带着榴莲给公主见见的。”
“用我的辇车送……。”太平公主看了眼梅若雪,问:“叫你什么?”
“蔽姓梅,名若雪。”梅若雪正式的自我介绍。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吩咐宫女用自己的辇车送梅若雪出宫。
梅若雪离宫之前见了女帝,女帝赐她腰牌,可以随时入宫,并不曾多问一句,显然太平公主和自己所有的举动都瞒不住这位的。
梅若雪离开皇宫,回到多宝阁后,才又出去买了药材和熬药的炉子。
忙了半宿,总算是闲下来了,苏易安一直陪着她,两个人轻言细语的说着话,一句也不提入宫治病的事情。
这种默契是两个人多年来养成的,入夜后,梅若雪轻声和苏易安说了细情,苏易安握着梅若雪的手:“真的可以治好?”
梅若雪噗嗤笑出声来:“小事一桩的,只是她脾气倔的很,之前那些药是绝对没用过的。”
“原来如此。”苏易安轻轻的拍着梅若雪的后背,很快梅若雪就睡着了,只是眯了一会儿就爬起来把药丸合好,装进锦盒里,又提着一个榴莲出来,都准备妥当后,公主辇车就到了门口。
梅若雪叮嘱了苏易安几句,坐进辇车入宫。
太平公主的气色比昨日看上去好了不少,主要是能好好睡一觉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治疗。
梅若雪把药丸拿出来给太平公主看,并且告诉她如何用。
太平公主扫了眼梅若雪:“一看你就不是个正经的郎中。”
梅若雪噗嗤笑出声来:“还真被公主殿下说对了,野路子,但效果是很不错的。”
“榴莲呢?”太平公主看着放在梅若雪脚边那个刺头样的东西,微微皱眉:“这玩意儿味道怪怪的,难道就是你说的榴莲吗?”
梅若雪到旁边洗手,听到这话回头笑了:“所以,要看公主敢不敢吃了。”
“有何不敢?你给我治病,要是我有一点儿不妥当,你那吃饭的家伙事儿就要搁在这宫里了。”太平公主一幅很骄傲的样子扬起下巴:“拿来我吃。”
梅若雪从桌子上拿了个碟子,又让宫女送来一把水果刀和筷子,撬开了榴莲后,那味道一瞬间弥漫开,几个伺候在身边的宫女都傻了。
梅若雪抬眸看着捂住口鼻的太平公主,笑出声来:“刚才还说敢吃,怎么这会儿就收不住了?”
“你真是拿得出来这些古怪玩意儿。”太平公主眉头紧锁的看着梅若雪用筷子夹出来果肉放在碟子里,又用水果刀把种子剥出来,还能面不改色的把果肉切割成小块,只觉得简直都要昏过去了。
梅若雪把榴莲肉送到太平公主面前:“尝尝吧,已经许多日子你食而无味,刚巧了榴莲从口感到味道上都是很特别的,保准你能吃出来这果子的妙处。”
要不是自己说了大话,太平公主都想立刻连人带果子都甩出去,偏偏梅若雪那真诚的样子,让她骑虎难下。
末了,把心一横用筷子夹了一块丢进嘴里,旁边宫女立刻心疼的过来扶着她,并且把帕子都送到了嘴边。
太平公主仔细感觉了半天,拿起筷子又吃了一块儿。
“公主殿下,切莫逞强,难为了自己。”宫女心疼的跪了下来。
梅若雪再旁边默不作声,只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太平公主垂眸:“你们都出去!关好了门!”
宫女们不敢违背公主的旨意,只能硬着头皮退出去,其中有机灵的宫女一溜烟儿的去找女帝通风报信了。
女帝正在处理奏折,听说太平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过来了,放下朱砂笔:“宣。”
宫女进门来跪倒在地:“皇上,那、那个梅家姑娘是个邪门的,今日带来了一种奇臭无比的东西,用激将法让公主吃了好几口,快救救公主吧。”
女帝垂眸良久,起身往这边来,刚到门口就闻到了那种味道,额角青筋的凸起来了,上前踹开了房门,就见那太平正喜笑颜开的夹着一块浅黄色的东西送到嘴里。
“太平!”女帝出声,大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