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姚在照片中看到过姜连成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面前的女人已经没有了照片里的年轻,只依稀能从她的五官辨认出她曾经的美丽。
她曾经圆润的鹅蛋脸凹陷下去,露出了锋利的颧骨,曾经温柔蜿蜒的头发因为方便打理被剪成了齐耳短发。
女人骨瘦如柴,脸色蜡huáng,身上穿了件洗到发白的病号服。
庄姚皱眉:“她为什么这个瘦?是吃不饱吗?”
大夫担心庄姚是来兴师问罪的,忙解释道:“病人的家属每年都会给她送很多物品和钱,我们也是尝试着给她加餐,可她要么吐出来、要么gān脆绝食。”
庄姚问大夫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盯着女人看。
女人坐在病号chuáng上,自始至终没有看向门口,她仿若无人地盯着直勾勾盯着chuáng位,嘴里一直嘀嘀咕咕,念念有词。
庄姚又问:“她家人经常来看她吗?”
大夫有些年岁了,他是梁冰的主治医生。
他想了想后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个女人来这里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既然你是梁博士的朋友,应该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进来的。好好的一个家,一个死了一个疯了还有个小的去了孤儿院,谁会来看她?那时候都是用的政府专项资金,那些年她疯的有些厉害,动不动就自杀。”
“那之后过了大概六七年吧,医院里突然收到了一笔钱,是从外面邮寄过来的。信封上只写了梁冰的医药费,也没署名什么的。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梁冰,之后啊,梁冰的病情就好了很多。”
大夫陷入了回忆,“后来又过了几年,有个又高又帅的男人来到了这里。那个男人来的时候还挺夸张的,带着一个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和大口罩。我不怎么追星,也不认识什么电影明星,倒是那些小护士尖叫着叫什么影帝,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姜连成。再之后他来看了梁冰,我才知道,他是梁冰的儿子。那些钱啊什么的也都是他邮寄过来的。”
“姜连成当时见了一会儿梁冰,说了几句话,又在她那儿坐了一会儿。我记得时间挺短的,可能只有十几分钟吧,姜连成就匆匆离开了。从那儿之后啊,梁冰的病情又好了很多。本来不喜欢打扮的她也开始每天认真打扮,经常拉着我跟我说怕儿子来的时候看到她一副乱糟糟的样子。”
“那些护士呢,自从知道原来梁冰是姜连成的母亲后对梁冰就格外照顾。我也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盘算着呀,看梁冰这个样子,看那个没过几年就能出院了。儿子又这么有出息,梁冰有这么个依靠,以后肯定能安度晚年。可是没过几年,事情就急转而下。”
“姜连成最后一次来看梁冰是在七年前,当时因为梁冰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我们就让他们母子单独见的面。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姜连成走后,梁冰突然发了病。从那时候开始,梁冰的病情又开始反复无常。而之后没过多久,我们就从新闻上看到了姜连成息影的消息。”
“从那之后,我们还是会每年收到姜连成的东西,可是人却再也没有来过。姜连成没来,倒是他的表哥梁博士一两年会来一次。梁博士是心理学界的翘楚,我们都很尊敬他,梁博士每次来都会和梁冰聊聊天。”
庄姚咀嚼着大夫的话,七年前?又是七年前。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年发生了。
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姚:“七年前还有别人来看过阿姨吗?”
大夫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可很快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点点头,“是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年级挺大的老人,来见了梁冰。”
庄姚眼睛一亮,“那个老人叫什么,是不是姓姜?”
大夫叹了口气,“时间太久了,记不住了,不过我那里我记录。”
大夫看向跟在身边的护士,“小huáng,你去电脑里找找七年前的登记记录,看看都有谁来看过梁冰。”
小护士点点头就像只小兔子飞快地跑了。
庄姚走到女人面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在女人的尽头,只出了了一些白桦树,再也没有其他的。白桦树上时不时落上三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
庄姚凑近了去听她在说什么,就听到她在哼着“树上的鸟儿成双带~”
简简单单的一首歌,却被唱的五音不全。
庄姚有些想笑,他问医生,“我能问她几个问题吗?”
大夫点点头,“她现在情绪比较稳定,但是别问太刺激性的问题。”
庄姚拿了个板凳在拉到了梁冰面前。
听到拉板凳的声音,梁冰似乎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些人,吝啬地将目光投给了庄姚。